124.人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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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有三种人:探求者,模仿者,无知者。www.yingboge.com

    宅邸中的晚餐。他穿上稍正式的衣服,坐在桌右边,看桌上的切花。灯光昏暗而温柔,窗外,‘无眼湖’上,蒙着一层紫色的月光,他的头脑,不受控制,再度开始想入非非,飞旋着各式色彩,朦胧眼前确切景象。屋内只有三人,门窗紧闭,屋高廊宽,声音却极小而谨慎,只在餐桌边响起,穿梭在刀具和食物的交错中。他的眼睛,就像猫的眼睛,浅蓝剔透,视线内失去了大部分颜色,近处,远处,都是模糊,蔓延的一片,唯有尚有动作的物体在其中,引起他的注意。不知何时,他已弯下腰,将脸放在双手交叠处,像猫将面放在爪间,瞳孔顶在演眼框边,看眼前浮现的紫罗兰色。他遗忘性,公平且即时地观察到,一个穿着同这样淡紫色兰花般的女人坐在桌边,仰起头,尽管在她朦胧的轮廓中,也传达出对聆听的认真,因那乳白色的面孔上有种奇异光泽的模式,四处闪烁着,像是星云,而这种种星尘中,簇拥出她含着情态的眼睛——已说过,当他在这样的状态中时,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的,但这瞳孔的光亮,像珠宝之于漆黑的山体,是再明显不过的,故而,他坐在那儿,侧头在餐桌上,承认:一双含情的眼睛使物质大不相同。

    ——无知者是遵循动物原则生活的人。动物性原则,并非狭义上单纯的弱肉强食,在此之上,使之为可能并且为目的的,是物物交换。自然状态下,大部分男人和女人遵循的就是此类原则。男性提供物质资料,女性提供生育价值……

    穿紫罗兰色衣服的女士听着,那双神妙,有感情矿石般的眼,现在显出些许忧虑和迷茫。说话人是一位男士;他的头低得更下了,昏昏欲睡,眼和手臂上的布料挤压在一处,所以愈发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他在一片模糊中看上去,应是穿了天蓝的衣服,将背挺得笔直。他不断翕动的嘴唇,在他看来是模糊的,如此包括他的晃动的金发和融化为象牙白的五官。他的整个面部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全身上下,那唯一一处使他会心的,并不属于他本人,而来自他行为的浇灌——他手上因切割取用食物而在说话期间不断纷飞的银刀,似雪雾中飞舞的银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刀变成了鸟,鸟变成了刀,散开石粒碎钻,他的声音,随着他动刀的举动,不断传来:

    ——探求者并不遵循动物的原则。他们是真正的人。在探求者身上,理性压倒了动物性,无论是动物性的粗野还是动物性的懒惰。他们对感官的依赖远远比无知者少,同时,对理性的把握又比其多。他们更懂得如何凭借认知和规律达到目的,而不是粗暴,纯粹的物物交换。他们懂得如何感受,因此明白体验,懂得物质的规律,因此能够创造……

    “我不明白,音戈尼。”那位穿紫罗兰色长裙的女士说:“人们难道不都有创造的能力么?为何人有分别——是程度的问题,使我们分开,还是……”

    程度?

    方向?

    ——还是天性?

    银叉在餐盘中的红肉中起伏,为讲说点缀着动作的音律。另一个听众——他的头缓缓地倒落得更下,眼睛转着,脑海里交织千丝万线,尽付苍白,只有轮廓。

    创造。这个词流淌在空气中。他看向餐盘中的红色。

    他动着嘴唇,问此无声之问:

    ——你的生命,在这理性的创造中,价值几何?

    “创造的倾向是随机的,亲爱的兰嘉斯提,妹妹,尽管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大体上,不同人有不同倾向,而只有那些最得天独厚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探求者。大部分人仍然是无知的,或者,在模仿。”说话人放下刀叉,将手靠在桌上,而此时,他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这层朦胧中唯一闪烁之物——他看着他专注的听众,含真正的感情,尽管他说的话,让她黯淡:

    “模仿者声称自己追求真理,其实不过是羡慕探求者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他们的本质和无知者相差无几,大约可能是更精明些,那类叫做淳朴和算计的无价值行为在他们之间交换,这就是为什么,兄弟会对内会的入会的要求,非常严格……他们不需要伪装者。”

    听众二号,在听到这句话彻底倒落下去;他的颈部不再能承受他对反转的需求,否则恐会折断,因此腿脚好心地提供了一个力矩供他转身——他彻底倒下桌,在这寂静的餐厅中敲出一声巨响,使两个对话者起身来看他。

    “叙铂阁下!”说话人(不怎么聪明地)道:“您在听我说话吗吗?”

    他仰头看向天顶。他跌到了头,后脑有些痛,而像个被撞进木板的螺丝钉一样,他的眼终于开始清晰。四处的漆纹浮现,窗外的景色辨别。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桌边两个着装正式的男女:明尼斯美尔龙子音戈尼和盖特伊雷什文龙子兰嘉斯提。两人以或沉默或关切的眼神望他。他一言不发,走至桌边,重新坐下。

    “叙铂听着。”他说。那说话人叹了口气,气氛尴尬。“我们喝点茶吧。”穿紫罗兰色衣服的女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