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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男子,后面跟着一个拿扫帚的胖妇人正追着他打。
“杀千刀的孬种,交不起租,还在外边胡乱咧咧耍阴招。老娘非得弄死你这个畜牲不可。”
那男人亦不甘示弱,围着马车,边躲边还嘴:“你这本就是一间阴宅,风水顶烂!这破宅子坏了我的生意我还没跟你这娘们算账呢!”
胖妇人怒不可遏,一扫帚飞到他脸上,“好,你现在就把你那些赔钱家当提出去,我的宅子空着也不给你这种烂人住。”
扶青提着缰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看到她抬手指向原来的御史府时,面上一喜,即刻回身问道,“老爷,咱们还去驿馆么?”
秦甫之拾着车帘的手微顿,摸向怀里的荷包,“去问一问,不超十两银子一个月,就赁下吧。”
扶青是个会看眼色的,当即跟着胖妇人把那男人狠骂一通,替她出了口恶气,转头好话说尽,以八两一月的价赁下了这间宅子。
这间宅子的里面虽重大整大修过,但大体布置仍与以前一般无二。
简要收拾一番后,扶青拍去身上的灰,回身笑道:“老爷,等年节小公子过来,知道咱们住回这儿定然高兴得不得了。照我看啊,您在他回来之前什么也别说。”
提到秦霄,秦甫之脸上的皱褶松了松,不过稍顷,又变得更加沉重。
他的案子改判之后,启程赴任那日,自己那位旧友也带着秦霄去了甘州。
被押进牢狱那日来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给秦霁姐弟安排好后路,便出了此事,两年过去,他看到了长大后的秦霄,变故之下还是健健康康阳光开朗。
秦甫之既欣慰亦心痛。
秦霄能平安去到甘南,他姐姐必定在背后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她机敏,知道离开京城,现今自己这把骨头是何等情况也未可知。
如今诸事已结,却没了秦霁的下落。
除去她三年前来过一封报平安的短笺,再找不到任何下落,这两年里怎么寻都是无果。
秦霄此次未一道回京,便是要留在南边去寻他姐姐。
“姐姐不会死,她一定在哪里等着我们。父亲,你先去京城,我找到姐姐再与她一同回来。”
秦甫之深深提气,微笑着对扶青点头,“那便不说了。”
长平坊,白鹭园。
先前被扫帚追着跑的矮瘦男子此时恭恭敬敬地立在一出不起眼的角落,赵望打正门出来,扔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过去。
他肃声道:“记住了,以后不许再踏足永昌坊,也不许再跟原先那家宅主人面前得瑟,不然有你好看。”
“您放一万个心,小人绝不是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赵望回房正要禀报,抬首瞥见陆迢在案前作画,思量之下屏了声,退到角落里站着。
这几年里大爷越发喜静,是前年上了京,要打交道的官员陡然变多,他回府后更加不爱听见声音。
尤其是坐在案前的时候,旁人轻易打扰不得,否则不论轻重,都少不了要挨一顿。
这回倒是没等多久,他很快收到陆迢投来的一瞥。
“爷,秦大人已经赁下那间宅子。”
陆迢“嗯”了一声,搁笔,“去书房将柜顶那副画拿出来。”
赵望忙出门去拿。
待门关上,陆迢的目光重新落于案前。
画纸上的女子侧卧在榻,似是被人吵醒了,杏眼微睁,水蓝的襦裙从半盖的薄毯中滑落出一角。
陆迢拾起一旁的绢布,在染料未干的地方轻轻点拭,须臾过后,指尖才去抚摸她的脸。
声声,你父亲回京了。
他和你一样不喜欢我。
赵望在书房的柜上翻了许久,这上面摆的多是些旁人送的砚或笔,找来找去,也没找那副画。
大爷说的是哪副,他其实知道。
去年江省大旱,足有六个月未曾下雨,到了秋日田里颗粒无收。圣上当即点了钦差大臣去振灾,钱给了,粮也给了,快马传回的消息也是一片大好。
眼看事情在朝中将将平息下去,一副画传到了京里。这画长十二尺,分为三卷。对应的正是江省受灾的百姓。
捧手讨饭的老人,抱子跳井的妇孺……画布上的每一寸景都叫人触目惊心。非亲眼所见,绝不能画出。
今上看到时大发雷霆,此次去赈灾的是那个陈天水,还是户部推举之人。特地用了大理寺,将整个户部都彻查一番。
赵望寻了好久,才在对过的窗下面看见了一副长长的画轴。
他抱起画轴往回走。
此事已过去半年,江省的旱情早已经解了,不知大爷现在要这副画做什么用?
进了竹阁,陆迢乜他一眼,“放那儿,明日出门带上。”
*
江省,黎州。
连着三四日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