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阵阵萧瑟阴风撩卷衣袍,裴瞻心烧怒火，胸廓轻轻起伏呼气逐沉,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略带着些斑驳锈迹的锁链安静地摆在地上，伴着些血迹，留下淡淡的痕迹，却狠狠烙在裴瞻的心头。

    裴瞻眼眸扫过人的眼睛，紧捏着链条的指尖泛着白，“你早便与他们勾结了是不是？”

    谢芝接过劳役手上长鞭，“你们下去。”

    那劳役显得颇是为难道：“殿下，这等腌臜之地不劳您贵驾。”

    “殿下？”裴瞻低低笑了一声，“原来消失的这些年是做了大燕的殿下？”

    那劳役似是要再次开口，却被谢芝拦住，重复道：“下去。”

    那劳役看了眼裴瞻，只得领命下去。

    “子瞻！”凉风抚过眉睫,乱了额发，谢芝踱步上前，明眸如渡星火，他紧紧将那寒凉之躯搂入怀中,如细细捧护失而复得之珍宝。

    再度望他眼底已明和些许，启声柔道,似征问，又似不容抗辞，“这等血腥地方本不该入你眉眼。”

    裴瞻深吸一口冷气，他伤口被碰的有点疼，合起双眸眉头紧锁,腮侧鼓动暗下咬牙，道：“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裴瞻原以为他说出什么话，却不想他与自己相扣十指作回应，手心汗液湿腻不堪。

    语与裴瞻，道是爱慕。“我等了你很久。”

    “怎么?若是我不从了你的情意，你便要用你手中青锋杀了我么。”

    “还是，让你们的宁国大将军杀了我。”

    “那可能由不得你。”

    谢芝语气带笑，眉目却是占有欲往外淌的凶狠。也不说清是什么由不得，只是瞧他面孔，应是什么都由不得的。

    裴瞻瞥一眼人，歪着头冲着他露齿一笑。又阴恻恻转回去，对着人语气冷冷。

    “你，全身心，皆是我的。旁人动不得。”

    谢芝埋在他的肩上，“我有苦衷，你要相信我。”抬眸相视，是人如星辰深邃的眸子，眼中含笑，温情似水。

    谢芝紧紧攥住他的指尖，一吻欲落在他眼睫，却被人躲开。

    “你如今身处这里，便又证明我当初错了。”

    裴瞻的表情平淡得像一碗温水，他的眼中涟漪微起，微微抬动眉梢，情绪却很快消融在深黑眼底，眼波铺成一往如常静默的透明湖面。

    谢芝眼光有一瞬纠连，又淡淡拂开，“因缘命定，与人无尤，或然也未必就是错的。”话音落，直直覷他。

    裴瞻的目光归于沉寂，逗留在谢芝身上片刻，维持着一个沉默的不冷不热的微笑，稍后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低而长的微妙的笑，

    “很多事情，”裴瞻慢条斯理地开口，掷下一个寡淡的疑问句，“取决于你，不是吗。”

    谢芝的笑容迅速沉敛下来，深黑的瞳孔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泛出古旧的光晕，烟云般朦胧眼瞳深处的冷清。

    勾不平，隐蛰愤郁。

    “子瞻啊....”

    谢芝猛地捏住他的下颌，激起清浅浅的凉。那丝凉意让裴瞻在偶得一时清醒。

    谢芝磨了指尖血迹，重重的叹了口气，“若想活命，你便要听我的。”

    裴瞻讪笑一声，道：“你这个叛徒。”

    谢芝听其言，脸色微变，对上的是裴瞻冷漠的带着审视的眼神，避无可避。

    谢芝特意避开他的眼神，“我听说，你一直在等我，对我...念念不忘？”

    裴瞻如今见到他是得偿所愿。可其中滋味，不过冷暖自知了。更何况是看见自己昔日的爱人如今以敌国皇子的身份自居。

    裴瞻垂眸，鸦睫投下一片翳翳，旁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裴瞻滚出一声半死不活的笑，太易碎。

    “殿下，您便不要，再逼我伤怀罢。”

    他的思绪绞在一起，恍惚间，他在心里反复触摸着谢芝的名字，好像春蚕丝尽，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心里蓦然涌上无量的悲哀。

    “如今已经耗尽了。”

    “当日所谓的偷袭不过是你自导自演？”

    裴瞻见他偏离自己几步之遥，瞧他踉踉跄跄几步，面上袭一层薄红，看着就是气狠了的模样。

    他的心里的快意就又涌上心头。

    “只许你做不许我说?”

    谢芝咬着牙开口，怒斥道：“裴瞻！”

    裴瞻噙笑望去，便是有些许假意，也装作了十分真，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说话的，怎么着，莫非你要替我爹娘来教训我不成?”

    谢芝往前几步，很是英气的一张脸在人面前晃，隐隐约约有些再说两句就能直接和人打起来的模样，晃了晃脑袋。

    “我言过，我有苦衷，那日只是个意外。”

    “是吗?意外？”眼波流转，裴瞻嗤作一笑,也不顾着身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