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坐在地上支着脑袋发呆，忽地听见一点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侧头看去，那竟是一条三角锥形头的花斑毒蛇。

    尤桑哪见过这个，腿都吓软了，那毒蛇昂首嘶声，张大了嘴，露出细长的獠牙，滑动着身子就向他咬来。

    他已经吓得不知道躲开，突然一把匕首狠狠砸下，正打在毒蛇七寸要害处。

    是裴瞻。

    “没见过这东西？”

    尤桑抿了抿唇，“见过，害怕。”

    裴瞻顺手捡起了地上仍在剧烈翻滚着的无头蛇身，就递到尤桑面前，尤桑原就怕的很，这下竟然直接就吓哭了。

    裴瞻愣了愣，才想起这人也不过是个十六不到的孩子，忙把那蛇身甩出老远，去扶他。

    谁知道尤桑刚站起身，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竟是从裴瞻脸侧飞过，钉死在树梢上，却也不轻不重的在人脸上留下一条血痕。

    “将军！”

    裴瞻和尤桑俱是一惊，一只利箭从两人头顶飞过，一身着黑衣的人从侧面袭身而来。

    裴瞻他扼住刺过来那人脖颈，夺过他手中的利剑。

    “尤桑，你躲好。”

    尤桑闭着眼睛，只觉得耳畔有风，带来了刀兵相接之声，又脆又让人胆颤。

    他只紧紧的抓住衣角，感受着手心衣物传来的热度。

    裴瞻眼里寒光乍现，“我看看你有何本事，只会搞偷袭的小人。”

    谁知不过一瞬，后背忽而被贯穿，逼得他手上力气紧了些，险些痛呼出声，只得忍住。

    尤桑听的耳边没了风声，知道战斗已经结束，裴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轻声道：“没事儿了。”

    尤桑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他满头冷汗，又觉得手上粘腻，一看竟是暗红的血，裴瞻后背已经被血色浸透，忍不住的哭喊道：“你怎么受伤了!”

    宋裴瞻终是撑不住了，倒在他怀里，“我没事儿，别哭，安静些。”

    帐子里，医官在为裴瞻取箭矢去毒，尤桑站在一旁，颤声问道：“将军怎么样？怎么还没有醒？”

    那医官关上医箱，道：“箭上的毒我之前调配过解药，还好我这儿备着。将军现在已无大碍。”

    陈元灿见尤桑满脸愧疚之色，道：“你无需担心，将军现在的情况，他比我们都了解。”

    “你今晚便同我一个帐子吧。”

    穷冬烈风，帐外是苍茫大雪。

    尤桑瞧陈元灿的模样，略有些怔愣。这样面容清俊的少年，却身负那般凛冽决然的剑功，怎么瞧都是有些不相应的。

    可对上人清冷目光，他又恍然明了了几分缘故。

    陈元灿笑道：“看我作何？”

    尤桑的话语抢在思考前，从嘴中被大声喊出来。

    “我想与你比试武艺。"

    “将军教我那么久的剑术，我也想尝试尝试。”

    少年人志气凌云，藏不住心绪的面上，同时显露出惊艳和不服天高地厚的狂傲。

    尤桑喊完方自觉唐突，可又不得已硬着头皮保持骄傲。

    初生牛犊不惧虎。

    陈元灿的眸中全无将他捧高的艳羡与看低的不屑，唯有全然的真诚和昂扬的斗志。

    陈元灿细指轻拨沉水香屑，拢了一袖香云烟，醉了眉眼，声也渡了一段温柔，“你若想去，我陪你。”

    陈元灿将一把长剑扔给他，外面细雪未停，倒是别有风味。

    尤桑拔剑出鞘，陈元灿见人果真天赋不凡，却只不过十七的年华,脸上的雀跃都摆在脸上，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他轻笑，如此对局,也是随了他的意。

    陈元灿一贯是那般，以游龙之姿行走,稳中求稳，看似是对方单方防守,实际上不过是他以攻代守,每一剑都未用上全力,留了后撤之路,出剑速度奇快，逼着对方抵挡他的攻势罢了。

    剑势不再像先前那般凌冽，而是柔中带刚，剑走蜻蛉。

    尤桑蹙眉找着对方的破绽，却发现虽有破绽，但那重剑在抵挡时总能遮了那处,无从下手。

    这么互相抵挡几轮下来,他的手腕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这头找着破绽,那头又得费力挡着，稍有大意,便会落入下风，棘手的很。

    可陈元灿却不急，仍是那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将长剑往前一递,尤桑突然往后一退, 一剑落空,还未收回便听那重剑破空,直冲他面门而去。

    见人挥剑而来,陈元灿旋身回挡。

    他恍了神。似是瞧见了当年,长宁也如今日的尤桑一般，意气风发地挥剑冲向对方，一举而破。

    这一场打得是酣畅淋漓,他虽极快回身,两剑相击，却是尤桑更胜一筹,虽歪了方向却仍是划破了衣衫,擦破了手臂。胜负已定。

    虽是败者,却丝毫不恼,反而上前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