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循声抬眸，熟稔的面庞映入，张了张口却没吐出话来，闪躲般地避开四目相接时混杂的无措。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原来这就是谢芝吗？那个传说中的谢芝。

    可他.....不是战死沙场了吗？

    半晌沉寂后，温玉终究先开了口，他盯着人的眼睛，努力不让自己露怯。

    “你好，我是温玉。”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让谢芝微顿，稍纵即逝的错愕后，他一声嗤笑。

    “就是你吗？”

    谢芝双眸轻阖，等来的却是裴瞻的眼神一沉。

    裴瞻对他语气更变视若无睹，只挡在温玉身前。

    懒得再多分半个眼神给他，“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我与公子并非故交。”

    可是思绪虽多，但它们却在温玉的脑袋里绕成了混乱的毛线团，找不到头尾，也无法从中间解开。

    谢芝的事情始终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张脸，更确切地说是那双眼睛，已经印在了记忆里，只要稍稍回忆就能清晰地在头脑中再现出来。

    温玉心里其实清楚对方来做什么，他只是不说出来，他用最普通的那面来对待那个人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更何况，裴瞻将人带回了府，甚至思支开了自己。

    他终究是还是对此充满疑问，探究心难以停下。

    甚至心里很难过。

    檐上泄月霜，银辉寂静，朔风凛冽侵蚀着他，

    他踏上一级级石阶，大氅上绒毛也随着动作颤巍着，惊动了倾城未落的雪和一池春。

    绿芽正好过来找他，捧到汤圆碗时，他乐得眉开眼笑，暂时不去想谢芝的事情。

    白瓷碗中透出的暖意纾解了手的僵冷，香气也飘飘袅袅地散了出来,烘得他眉眼都浸在了香浓的黑芝麻味里。

    他吃了几个，把瓷碗放在一边，笑着望她，“谢谢你的汤圆。”

    “我看你急匆匆回来，定是没吃好。”

    “你先吃着，我还要送一份给小公子。”

    温玉点点头，“真好...”

    他喃喃，似乎只有自己在闲着。

    他看了眼一旁的兔子灯，顿了顿，于是捧一盏玉兔抱月灯，冲出屋子，这时节冬还盛隆，白绒将他裹得厚厚的像是团雪。

    昨夜有雪,今晨消融，他还未来得及观赏，便只能受着冬风。

    他踮脚，将花灯挂在了一颗桂花树上。

    他撑起颊上的笑，细细去看，尚能捕捉到美好的希愿。

    温玉手合十，对月而拜。

    浓重的黑还在沉，透不出蓝，只是沉甸甸地压覆在楼顶、树梢、臂膀。

    朽木抽芽，雪落得慢了，顺风在空中打旋，不能径直下落。

    所以它无法附着在步履急促地裴瞻衣间，即使路远，也没萌生出白头的景象。

    裴瞻在远处就看见暗中飘摇的一簇火色，走廊的灯笼暖黄，徒然生出暖烘烘的幻觉。

    他搓了搓双手，让冷气消退，以免突如其来的灼热引起不适。

    “许了什么愿?”

    耳边突然传来身影，是裴瞻。

    声音轻柔，让温玉想起了寺里的沉重，空山悠远，令他安心。

    温玉侧首望他，在和人双目相对的一瞬，他极力想笑，却只是不伦不类地扬出一片苦涩。

    “求平安。”

    “求我平安，也求将军府平安。”

    他未说出口的第三个愿望是裴瞻一定要平安。

    月色下，良久后，裴瞻伸掌，“阿玉，你一定会平安的。”

    裴瞻顿顿，又去笑，企图要挥散他眼中的阴霾，“我们都会平安的，不仅平安，也喜乐。”

    裴瞻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分明灵动，晶亮的眼。

    裴瞻轻轻摘下袖间的一片叶，瘦白的指将它放飞，“进去吧。”

    温玉摇摇头，又猛然提气咳嗽两声，裴瞻忙去搀他，却被人回身闪去。

    裴瞻去望他，可怜巴巴的扯着他缀花的衣袖。

    “你该去找谢公子。”

    “阿玉....你要赶我走吗？”

    说的甚是可怜。

    温玉本来精打细算的说辞，在切实相对时，却滞塞于喉口，缄口难言。

    “我有点累。”

    温玉在心底懊恼，他太少沉郁，以至宣泄不出。

    亦或这份涩苦本是虚妄，只是撺掇自己来见他的借口。

    “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

    裴瞻凑近人，语气似乎也带着点急躁。

    “我知道....”

    温玉垂着眼，语气也寡淡，连丝丝相缠的绵密牵挂，都被叙述成漠不关心。

    “怎么了?”裴瞻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