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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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摸索,被月光挡住的屋檐下她还需要撑手试探,以防自己撞上哪里。
脚下时不时就会踩到人,她不得不一边忍着疼痛抬起脚步,一边挺着酸困的腰背弯腰找人。
当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黎恪的时候心都凉了,她开始小声地喊“黎恪”,一个一个细细地看脸,看不到的就扒开看,中途还被骂了两句。
也不知道是夜风吹得还是心里慌的,一时之间她的十指在心跳如擂鼓下僵得都难以活动了。
最后她在绝望的前一秒才找到了黎恪。
他应该是专门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才让她找了这么久。
他脊背弯曲,半靠着泥墙躲在后院门后的角落里,头向下垂,又被木枷顶着不能完全垂下来。
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如同没了声息。
孟书韵从他微弱起伏的胸膛上才看出他还活着。
紧绷了两天的情绪突然放松,让她立马跌坐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黎恪如果死在这里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孟家该怎么办,她的任务该怎么办。
可她还没放松多久,就又拉响了警铃。
她试着想帮他挪一个起码不折着脑袋的舒服姿势,看看他的伤,结果撑到他后背的一瞬间鸡皮疙瘩窜了满身。
触碰到他身体的指尖沾了满满的黏腻,月光之下的深红让她看清了那上面全是未干的血光。
她一下就不敢乱动了,赶忙跑进前院。
那打着瞌睡驿卒被她着急的样子吓得一个激灵,不满道:“你房在二楼呢,二字号房。”
孟书韵没接这句,不客气道:“我要油灯。”
“五十文。”
“要桶热水搬到后院,再送来些帕巾。”
驿卒这才拖着他长着棕斑的眼皮抬起打量她:“三十文。”
她将所有钱结给了他,刚要出去。
驿卒却突然出声将她叫住,语气中带着嘲弄:“贵人莫不是发善心了吧,奴便是奴,若要当人对待,那便是大不韪。”
孟书韵不和这种惯会偷奸耍滑的兵痞多话,冷淡回头:“我断不会让人来前院的,准备东西便可,再加床薄褥过来。”
“五十文。”
她丢过一百文去。
那驿卒看看笑了,语气中满是瞧不起,“那两位押解官爷儿在六字号房刚歇下,睡得正欢呢。”
兵卒也分三六九等,风餐露宿的押解兵显然比不上他这种坐班儿吃公家饭的。
不与多话,点了个头就赶忙拿上烛台去后院。
回来时黎恪还是以原来那个有些扭曲的姿势靠着,看样子已经全无力气再动作了。
她借着烛光一看,赭衣前后都被血浸透了,甚至还在隐隐渗出更多。
他整个人已发起了高热,脸上沾了带着血的脏污,墨发松散,成片混着血污粘粘在侧脸上。她倒吸一口凉气,那日在牢狱中没发现他已重伤到这种程度。
孟书韵第一次见这样惨烈的伤口,上下打量半晌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黎恪最大的问题是前胸后背都有伤口,干脆掏出随着带着的匕首,直接顺着看起来伤的最重那处的衣料割开,这才看到他的前胸后背都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和刀伤,那些皮肉已经外翻,因牢狱带来的脏污爬上伤口,与那些红到发白的皮肉混在一起,剩下的四肢上也是各种细碎的伤口,甚至能看到有针孔,就连手脚指甲都被拔了个干净,他远远看去已辨不出人形。
这刑是将他往死里上的。
没人管的话,他今晚定就要埋骨于此了。
老皇帝根本不想让他活。
托多给的那五十文的福,热水很快烧了过来。她想先将退烧的药丸喂进他嘴里,累得满身汗也没扒开也张不开他的嘴。
她只能先尝试用沾了热水的帕子擦拭胸前的伤口。
木枷撑得他没法完全躺下,孟书韵??就撑着木枷架起来的空隙环抱着他处理伤口。
她拿帕子尽量快速简单地擦洗,擦完刚要上金疮药,手腕却猛地被一只带血的大手抓住,那力道大得似是要将她的手腕握断。
孟书韵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黎恪正死死盯着她,双眼中满是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