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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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的马车出了汴京城。
流民扮高门小厮实在勉强,孟书韵都替他们捏把汗,生怕管家多问几句,草草上了马车就让他们赶忙抹黑驾马走人,那打马技术颠得她隔夜饭都要留不住。
一出了汴京城到了郊野,她就换了匹马,随手买了顶藤席制成的幂笠,给那几个扮小厮的流民几锭银子,命他们去其他地方讨生活,三年内勿要再出现在汴京。
最终她迎着晨露,牵着缰绳走出汴京城大门时,都觉得恍如梦寐。
不仅仅是她就这么跑出来了,更是十六年前穿越到大靖汴京的日子太快,她早来的乡愁告诉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过活,便得离开。
她心里清楚得很,说是能拖孟致尧一年,可她这一行若是平安去了漠北,怕是难见到他们了。
等他们发现一个世家女冒天下之大不韪,追着一个流人跑去漠北,以孟致尧和孟书泽有军令在身不能无故离营的规矩,除了将她除名便没什么可做的了。
这么想着,越发可惜他们在耶俩出征前没吃上的那顿团圆饭。
她不太熟练地回想着小时候孟致尧带她跑马的记忆,骑着马在城门口打了几个弯才控制住马头。
在城门下最后看了眼那幼时常爬上眺望远方的城楼,多年过去,她好像还能看到还没蓄起山羊胡的孟致尧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人嫌狗厌小萝卜头似的孟书泽,登上楼顶,给他们指点大靖的大好河山。
孟书韵不愿再多看,双腿夹紧了马,背朝京城向北往黎恪的方向奔去。
大靖律法,流人一行一日需得走五十里路,流放前后会有快马前往目的地,根据日行五十里算预计要到达的日期,如有逾期不只流人,连押解官都要受罚。
这个对精神和□□的双重折磨的过程,让很多流人走着走着就折在了路上,最后只有不到三成能活下来到漠北。
黎恪两天半下来她估计着也得有一百二十里打底。
大靖设有驿站,三十到五十里就一个,三十多人的流放队伍人数不多,但对来往的旅人来说还是很显眼的。若是沿着官道让孟书韵盲找,怕只是三十多公里她就得晕。
她一路看着雕版印刷出的地图,问着驿站过去。
只是沿着官道走过来,她看到了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的景象,离京城越远越开始三三两两浮现流民,甚至还有衣不蔽体、不辨男女的尸首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官道中央。
她作为贵女很少出门,平民百姓中的女子忙于生计,却是常出门的。
然而她虽戴着藤席幂笠,但还是因一看就不菲的绸缎而受到了注视,她只好在第一个驿站就买了身灰褐的麻袍。
换衣服时那驿卒还强买强卖,她开了间房才行。
穿上麻袍后看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就是这具身体娇生惯养不太习惯,总觉得蛰得皮肤刺痒刺痒的。
麻烦的是,多年不骑马让她的腿被马鞍磨得生疼,但怕赶不上黎恪,只好不下马。
颇有种爬山的时候只要不停下,就不会感受到一波来自脚底板的剧痛的感觉。
最后走走停停,入夜估摸有零点左右的时候她赶上一个马厩旁乌压压蹲趴了不少人影的驿站,才松了口气。
如果还赶不上他们,她就要借着月光通宵赶路了。
这家驿站规模不大,三进的格局,后院和马厩连在一起。
她走近拴马的时候才看清马厩的泥地面上是多么拥挤。
奴隶不在“人”的范围内,自然也不会有房间。好的时候有个避雨的地方,不好的时候就如这般,马厩里的马占满了位置,流人们只能在后院露天躺着,衣不蔽体的胳膊腿交叠在一起取暖,讨巧的靠着马厩的柱子档个风。
驿站驿卒远远看到她骑马来,就打着呵欠迎了上来,将她的马牵了过去。驿卒宽眉细眼,颧骨高耸,下巴外凸,一副泼皮无赖样。
他的口音也颇重,官话混杂着弘农县口音:“200文住店,喂马加50文。吁吁,起开。”
说着,便一脚蹬开缩在马厩里睡觉的一个流人,那人被蹬开也不恼,只是顺着力道翻了个身往马厩外挪了半个身子腾出了一个马的位置,继续睡。
孟书韵压低声音:“都要。”翻身下马。
她的双脚踩在泥地面上的一瞬立时感觉腿一软,疼得差点站不起来。
这具养在深闺的身体对于这种高强度运动太弱了一些,她根 本是凭着一口仙气才能在这些横七竖八倒在的流人中找黎恪。
夜晚漆黑一片,只有驿站中传来星点灯光。
这里和汴京的区别太大了,汴京最盛大的灯会上能点亮半座城,应老皇帝的好大喜功,即便平时的夜市,工部也会大量拨款到灯火上,有时零点时分还会灯火通明。
然而这里她只能靠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