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自讨苦吃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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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恩浩荡》 

    纾纾到齐乐宫时大约卯正,曦光微露,大火只留些余势。

    她躺在卓怜袖的床上,眼圈发红。齐乐宫仅留的两个丫头被支去烧水,帷幔落下,秋棠急得把手指都要绞断,“娘娘,您倒是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卓怜袖知她定有难言之隐,静静坐在一旁等她开口。

    看来是瞒不住了,纾纾抖了抖嘴唇还是将泪流出来,她敛眉望向卓怜袖,轻声说道:“怕是,中毒。”

    “中毒?”卓怜袖惊呼,又伸手去探脉。

    这奇怪的脉象,还真像是中毒。

    她凝神苦思,吐出两个字:“慢性。”

    纾纾点点头,喉咙又发起痒,她指了指茶杯。水递来,一盏饮尽,她缓缓道来:“是我愚钝。”

    她与岑湜成婚也将近一年,虽不说是如胶似漆,但每月房事都有定数,两人也没什么不合,此呼彼应,哪一回不是酣畅淋漓。纾纾身体康健,宗祠受罚那次也只不过是些皮外伤,恢复得极快。

    褚夫人来信问过,为何迟迟不曾受孕。她总谎称身体还未养好,这样那样的药要来吃。其实背地里特意从药包中挑出些红花、肉桂、雄黄之类的煮着吃。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卓怜袖气不打一处来,“这些药有温有寒,性质相冲,不是活血通经的就是散瘀止痛的,雄黄更是有毒!你!”她用力戳了戳纾纾的额头咬牙切齿道:“孕妇一点都不能碰的,你这没孩子呢倒拿它们当饭吃,不要命了?”

    秋棠在一边嘤嘤哭起来,“我......都怪我,就不该听娘娘的煎这些药。”

    她素来只道自家姑娘看得书多,也有些医书,想必喂给自己吃的总不是坏的,没成想......

    卓怜袖担心的却是另一层,按她的说法,她这分明是......

    纾纾白着一张脸笑容惨淡,“你就,你就写解毒的方子吧。”她撇过脸去。

    “唉。”卓怜袖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撩开帐子。

    刚抬头,岑湜冰霜一样的脸骇然扎进眼中。

    他站得笔直,双手而负,眼中冷光凌厉,往下一挑,差点将她头皮剥开。

    “陛.....陛下。”卓怜袖脚上一软,直愣愣扑倒在他跟前,“臣妾,拜见陛下。”

    她慌张无措,“陛下,可......可还平安,我......”

    语无伦次,不知是先说齐乐宫一切都好还是先说淑妃的事。

    岑湜听她结结巴巴吓得魂不附体,稍许回过神来。软语将人扶起,“我都好,正巧在户部。听报你们都很安全,火势已平,才来看看。”

    “是。”卓怜袖不敢抬头,抓住他手臂才勉强站稳,“我......淑妃妹妹要盥洗身子,还要煎药。臣妾先去......”

    “你去吧。”岑湜揽了揽她的肩稍加慰藉,这才慢慢抬步走去里间。

    纾纾已然听见对话,心头先是掠过一丝惊惧,随后狠狠一沉。早知是这般败露,她肯定不会吃药。

    岑湜掀开帐子见到的是一张憔悴黯淡的脸,苍白无血。上一次相似的,还是在淇州,母亲身上。他深吸口气生生压住浪涛怒意,慢慢吐道:“我来晚了。”

    纾纾知道他怒极,饶是如此,还是不忍责备自己,心里愈发愧疚,眼泪如水漫金山般涌出。

    岑湜看她死死咬着嘴唇,大眼睛一眨不眨,满脸倔强又委屈。偏有克制的怒气,脏腑便如撕裂,疼得喘不上气。

    “你就那么不愿......”他不想说下去,眼角微湿。纾纾听他声音疲乏得很,“病急都不乱投医,你这没病硬生生折腾成中毒。”

    岑湜很少哭,至少她没见过,此刻忙了一夜布满血丝的眼眶储满泪水,他的眼又圆又亮,好像存的泪也比别人多,积成一汪泉才迟迟从颊边滑落。

    “对不起。”终是抽噎出声,弱肩耸动。

    她是悔了,真的悔了。当初也不知怎么想的,分明比谁都知道入了这宫闱就再难逃出生天,可心里总是不甘,薛家越是跟岑湜牵扯越深,她就越不甘。

    仿佛再多一丝一缕的瓜葛,都像多蚕食一分那个叫薛玢的姑娘。她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不愿的,不肯的。她怕有了孩子,这层羁绊就再也不能放她轻松呼吸。

    明知这几味药是错的,也要侥幸去试,万一奏效呢?

    纾纾慢慢伸手抹他眼角,花不出一丝多余力气去拭干他的泪。岑湜轻轻贴住她的手掌摩挲,心中酸楚一浪又一浪。

    “我是什么恶人么?哪怕你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她苦涩道:“怕……你伤心。”

    “我是伤心!”岑湜终于硬了话语:“我更是......恨铁不成钢。你薛玢多聪慧的姑娘,怎么会?就算是不想要孩子,你装作冷淡躲着我也好,开门见山也好,你不是一贯会说些冷言冷语气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