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借刀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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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十六年》
夜越发地深了。
在裴府的马车上,楼若强压着心中的不安,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不认为,仅靠着承德殿上的遥遥相望,裴寂便能察觉到她并不是静妃,而是楼若。
纵使他有洞察一切的本事。
可裴寂却答道:“第一眼。”
“殿下,我好歹跟了你这么久。”
这话,听起来像是嘲弄,可眼中却赤诚万分。
楼若的心一时之间颤了颤,对上裴寂那一双秋水似的眸子,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是长陵城外他躬身入局,要为楼氏再度谋定江山;亦是在生民血泪中,立誓要为众人闯出一条生路来。
哪怕如今,他做了沈弃的幕下之宾。可楼若还是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他不曾磨灭的文人志向。
或许,为谁而谋并不重要,为天下人谋才重要。
“裴寂,今日多谢了。”
“殿下作何打算?”他这一句像是突然跳出来的。
楼若定了定心,想起承德殿上所发生之事,有些烦乱,“可能……回长陵。”
不知为何,他忽地叹了口气。
叫她顿时慌了,“裴寂,我在宫里听说,我舅舅他……”
他少见地避开了楼若的视线,一反往常地,低下了头,“是,将军已经离世了。”
“为什么?”
“急火攻心。”
话至此,裴寂反倒坦荡起来,“殿下,如今就算你回到长陵,长陵军也已不再是从前的长陵军了。”
“齐元叙的那副懦弱劲,早害死他们了。现在,谁人不知,长陵军已同废军无异。殿下留在京城,我们这些人还能为殿下拼一把。可若回到长陵,面临无人可用的境地,殿下会只会非常危险。届时,我们在京城鞭长莫及啊。”
他说的全是些掏心窝子的实话,楼若比谁都清楚。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必须要回去。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放弃他们。”
她的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他们都是昔日陪舅舅出生入死的将士,也曾是我最大的底气。至少在这种时候,我得将他们拉回来。”
“殿下!没时间了……”
“你以为,沈弃会给你多长时间?钟王倒台,长陵便是他定天下的最后一步。你指望,他会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裴寂的话说到了此种地步,已然为她做好十足的打算。但却忘记了,他们殿下的脾性是出奇地倔。
哪怕前路泥泞不堪已尽收眼底,她仍要试一试深浅,求一个气运。
可她从不是一个气运很好的人,不然,景和元年,也不会就那么倒在大理寺。
“至少要拼一把再说。”
他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地生了气,“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呢?哪怕一次?”
尤其在面对长陵之事,他和她的想法总是背道而驰。
在裴寂看来,长陵军这步棋早该弃掉了。可楼若始终不肯。
三年前,她已经因此吃过一次大亏。
“裴寂。”
“那你为什么要如此地帮我?”楼若的神情蓦地暗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曾在那大理寺狱牢里待久了,她越来越觉得孤单。
“殿下,我说过的,只是你忘了。”
他苦涩的笑意浮在面上,平白添了几分伤情,“裴氏曾受楼氏皇族恩惠,哪怕楼氏只剩殿下一人,臣也会助殿下兴复故国。”
“可你现在是沈弃的人,你自己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时反戈,是大逆。”
“我这些年大逆之事做的还少吗?”
他的自嘲,让楼若顿时心塞起来,“你们怎么……”
“昔日长陵营的可用之才几乎都不得不臣服天子,三年乱世,大家是真的想好好安定下来。可我知道,如今座上那位,哪里想的是万民生计?”
“他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疯子。”
裴寂的神色逐渐幽冷起来,“用三年时间,一步步瓦解钟王的势力,不给他丝毫还手之力。最后再一击致命……”
“可今日大殿之上,他不是已经……”
楼若看着沈弃的意思,明明是放了钟王一马。况且是在群臣面前立了旨的,绝无可以反悔的机会。
哪怕是暗杀,也会落人话柄。
可裴寂却矢口否定,“不除尽钟王一党,只会后患无穷。沈弃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殿下,他是最善于借刀杀人的。”
借刀杀人……
只此四字,楼若便恍然大悟,“齐元叙。”
难怪……难怪他今日要在承德殿上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叫世人都看清了长陵军对钟王的恨意。日后就算钟王之死并非长陵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