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污泥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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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十六年》
那一刻,楼若眼中噙满了泪,迎着凛冽的风,她选择别过了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不是景和四年的沈弃。
他身上落了雪,这是锦绣年间的沈弃。
她的心在不自觉间被寒意惊得发抖,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飞雪里,沈弃眼里还藏着纯粹的笑意。
这一次,是她独身而行。
这样也好。
楼若扯出笑来,替沈弃拂去了肩上的落雪,声音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你来了。”
好似一切如旧。
眼前人神情滞了滞,有所察觉,“殿下怎么哭了?”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沈弃能看清她睫毛之上的水汽,能看得清她眼眶里盈盈泪珠。
可离得这么近,他却看不懂她眼中的悲怮。
她说,“我好怕。”
怕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大梦,梦醒时分,又要回到陡高的城楼之上,又要做回景和四年的楼若。
沈弃将自己身上的外袍取下,替她拢了拢,语气轻柔,“就快过去了。”他以为她是怕这样的风雪,畏寒而已。
“我送殿下回去吧。”
回到温暖如春的紫云宫,回到她梦里的紫云宫。
楼若痴痴地点头,并未注意到所处的情境。等到她看见皇嫂出现在不远处时,才恍然发现眼前之地竟是东宫。
沈弃的身后,正站着她的皇兄、太子楼清邰。
他眼里的阴骛遮掩不住,沉着声唤她,“阿若,过来。”
她不知为什么没有动。
皇嫂便匆忙赶过来,“阿若,别和你皇兄怄气了。”随即看了一眼沈弃,神色不明,“沈公子早些出宫去吧,天已不早了。”
雪色衬得天格外亮,沈弃知道,如太子妃所说,离宫门落钥的时辰不远了,他确实该走了。
“那殿下,小人先……”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楼若打断了,“雪路难行,沈侍读可以不用走。”
明明阿若还是那个阿若,太子妃在那一刻却觉得她的情绪十分不对劲,急忙呵斥,“这像什么话!阿若,不要再胡闹了。”
许是她的语气太急,眼前一向乖巧的阿若,此刻却委屈地落泪,哽咽地道:“我没有胡闹,皇嫂,我没有胡闹……”
她的泪一点点落下。
在场所有人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太子妃更是手忙脚乱地替她拭泪,在抬头瞥了一眼太子后,道:“此事是你皇兄的错。”
“那就让沈侍读先在侧殿候着吧,可以吗?”
今日之事,本就怪不到沈弃身上。只是这兄妹二人谁都不愿低头,他既做了那一来二去传话的人,便免不得受些太子的气。
这些她心中清楚得很。
如今就看,这两位倔强性子的,谁肯低头了。
眼前的楼若没有答她的话,只是轻微点了点头。远处的太子依旧不曾挪步,神色里分明担心得紧,却拧巴着也不接她的话。
太子妃便示意沈弃先下去。
随即拉着楼若向太子走去,语气无奈,“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哄。”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楼若气的到底是什么。
六年过去,再见到她印象里的皇兄,明明同记忆里没什么两样,她却会忍不住退了几步,忍不住面色苍白。
她从来不曾了解过他。
他的冷漠、绝情,还是他的苦衷,始终都不曾显露。
可她是他的亲人。
太子本因今日她淘气闯入承德殿之事气恼,承德殿之上,多是议事的外臣。何况今日,众人商议的还是公主和亲的婚事。
他的阿若一向懂事,从不会肆意妄为。能引导她入承德殿的,他只能想到,她身边那个侍读沈弃。
沈氏一家子,圆滑至极。
那个幼子更是一看就心机颇深,不知打了什么主意,要费尽周折地接近阿若。
可奈何阿若一直护他护得紧,适才更是毫不避讳地替他辩解。他情急之下,不免说了重话,凶了她一番。
若说此间唯一做错的,他只会觉得是,“阿若,是皇兄不好,刚才说话重了些。”
可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后退,神情冷漠,他的心莫名跟着抽痛。
他想要伸手扶住她。
“皇兄,阿若先告退了。”她没有给他机会,眼神里更是是从没有过的冷淡。
他感到陌生,身旁的太子妃与他并肩而立,亦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阿若今日这是怎么了?”
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们都说不清楚。
*
楼若孤身走在回紫云宫的宫道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前路湿滑,她走得格外慢。
耳畔是来往宫人不绝的行礼声,“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