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第 76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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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期瑾手上一捏将人拽紧,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令牌假得了,可这襄王的容貌和气度无人可匹。她见她脸上神采奕奕,颇有自知之明地挑挑眉峰,被逗乐得不知天寒地冻,笑眯眯地从另一只袖中伸出手来,捧着嘴可劲儿地笑。襄王殿下最会逗她笑了,若不是来了诀洛城,她都不记得上一次笑得前仰后合是什么时候。自二位师兄先后离去,白石山里不足十岁的小娃娃看见师父日日锁眉,凭借着对悲欢离合的一知半解,对镜一次次牵起嘴角,以为只要勤加练习便能笑得发自由心,她学着乖巧,学着懂事,学着讨好所有人,只希望他们都能好起来……然而她在年岁一天天增长间明白了一个尖刻且不容否认的事实——白石山回不到过去了。
山里越来越空,她的心里也越来越空。
娘亲给她生命,师兄予她关爱,师父教她书文,他们一开始都把最好的给了她。
娘亲与世长辞,师兄玉石俱碎,师父渐渐沉默,他们最终都选择离她而去。
这是她昔日拥有的全部,亦是她彻底失去的全部。
她是做得不够好吗?是不够乖巧,不够懂事,讨不到别人的欢喜吗?一无所有的少女执意下山来,想认识更多人,想建立更多联系,想听人说爱她,永远不会离开她。
她找到了。
那个人像娘亲一样年长成熟,像师兄一样体贴关照,像师父一样耐心地讲道理,她不是说在她身上寻找那些人过去的影子,她所识之人寥寥,只是觉得,她身上有她见过最好的。
还……
还那么好看。
白雪中藏不住一点红,柏期瑾晕红着脸挽着那人胳膊,趁她不注意时偷瞥了一眼,英眉凤目,棱角分明,丰姿朗朗如妙笔墨勾,暗搓搓地想真是捡到宝了,心头窃喜又不知道该当向谁去诉说。庄姐姐好事未成,未免有炫耀之嫌,而望书姐姐四平八稳,不喜议论这般情愫,她像是个夏天来了的小知了,想到处嚷嚷,又怕给襄王殿下添麻烦,她想写下来,又自觉文采不够,白白败坏了白石山的名声。
她忽然一顿,发现似乎从未从口中说出过爱慕。襄王殿下是大魏公主出身,又身居王位,看过了一水人向她示好,她要做到何种匠心独妙,才能让她以为难忘。柏期瑾默默想着,想不出一点办法来。她自认资质平庸,天赋不足,不知不觉在纷纷落雪中放空了心,有意无意地拿斗篷上的毛领子与她肩膀挨蹭,在深山野径间一步石板一步雪浆地向前走。雪水滑泞,天况甚寒,她同她一并踏雪而行,心虑空空如也,就如足下,连目的地也不知道是哪里,或许是路边偶遇的一枝野梅,或许是小城中新蒸出炉的大白馒头,或许是雪过后燃烧天际的黄昏,或许是在她看来还遥不可及的一辈子。
「想去哪里?」李明珏问。
柏期瑾顿了顿,侧过头来扑闪了扑闪眼睛,睫上落雪一瞬化作一点点极小的水沫子,如水雾一般细细抖落。她的指尖触及李明珏袖角上一圈貉子软毛,心里霎时焦灼起来,不禁将头埋得很低。快说些什么,说些什么都好,她不知为何此时会不由得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把碎发挽到耳后好几次,磨得耳后根都红尽了。她们明明做过更为亲密之事,但诉说欢喜时的羞涩仍然像一片密不见光的绸缎般包裹着她,身体热热的,眼圈涩涩的。柏期瑾强撑着抬起头来,双颊熏得娇红,小嘴里喘着热气,虽然表情有些别扭,但是不重要。
她仓促地煞住脚,口齿不甚清晰地大声说道:「哪里都好!」
衣袖给攥牢了,情不自禁低下的脑袋再度努力地昂起来,两条细腿儿紧绷着在腿裤子里打颤,周身的羞答与倔强。红红的脸蛋被雪雾迷蒙得滋润如暖玉,胸前起伏是她急促而又温柔的喘息。
「我是说,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小径上除了少女清冽的话声,只剩下簌簌的落雪声。
仿佛是青釉茶壶中的山泉水不徐不疾地沸了,长嘴里细细嘶出来的一声茶香气儿,慢腾腾、丝缕缕地沁入一派山静日长。
细雪翩跹迷人眼,李明珏眉眼一舒,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发晕,是因为四周一片茫茫白雪吗?一粒微光跃入眼眸,半生记忆滚滚入海,濛濛天地在笑靥秋波中豁然敞亮,那一刻她惊觉心被填得满满的,近乎溢出。冬去冰融,天光刺目,她终日在那堵名为人生的城墙下打转,满心虔诚地轻叩岁月遗落的砖头,终于,有一块带来全新的意义。她走出了那座城,那座城囚禁了她充满执念且不明所以的年少,城外一片旷野,她知道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崭新世界。她们相伴日久,而柏期瑾从未向她直言过欢喜,她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一厢情愿,待她好,把她认为最好的都给她,物品是,爱也是,可她还是不甚懂爱为何物的年纪,喜欢吃甜头是,痴缠于床褥也是。人本能就会向欲望靠近,温暖,安心感,亲密关系,对不谙世事之人诱惑十足。
李明珏再了解不过,因为,她也曾与她一样。姐姐待她好,救她性命,给她食物,在绝望而寒冷的长夜向她渴求过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