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 75 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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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我的错,叫您破费了。」

    李明珏笑盈盈地拿双手捧起鹅蛋小脸,先左边瞧瞧,又右边看看:「怎么还叫您啊?哪有什么比您重要?让小的我看看您瘦了没。」

    柏期瑾听她这般说辞,未免忍俊不禁,半晌又瘪着嘴儿把笑意给憋回去,低起眉尖儿怯怯相问:「三千旦是不是很多啊?」

    「哪里多了?」李明珏勾起嘴角笑得很是得意,「她那是鼠目寸光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本王……」

    话音稍作一顿,她抬起手来在凛风中轻快地打了个音色透亮的响指,接道:「有的是钱。」

    李明珏与张子娥做的是暗底交易。那位新上任的少督军贪得很,不仅要借地拿粮,还要叫襄王吃败仗,散声名。梁军攻下小苍山,就地扎营,意图择日与陶府汇合,依照这险陡崎岖路,行军约需月余之久。明里暗里,各有千秋,当众人以为梁军正于小苍山休整之时,三千精兵已神不知鬼不觉经过苍山小道,直奔陶府而去。万事就绪,张子娥正在伺机而动,她要下一招既能拿下陶府,又能压制太子的好棋。

    而李明珏并不打算立即夺回小苍山,张子娥既然喜欢在山上耗着,那便依了她。反正不日张子娥会领兵去陶府,梁军多驻扎一日,她便多一日不用回诀洛。待士兵全数奔赴陶府,梁国在苍山毫无守城之力,此地自当复还于诀洛手中,断无废财废力之需。为了芝麻大点儿的名利去打一场,不值得。她是这么想,而天下人可不这么想,茶楼酒肆间向来不缺民间那些个心系天下且自谙韬略的贩夫走卒,他们在杯沿轻碰间,私相低语嘲弄,以此为乐——襄王在梁国少督军那儿占尽地利还败得一塌糊涂,被打怕了连地都不敢夺回来,十多年不出山,剑怕不是钝得斩不断一根鸡脆骨。

    随他们笑去吧,李明珏虽与由一句弱帝压倒的亲弟一奶同胞,做派却大相径庭。她才懒得管旁人如何作想,什么美名、污名、芳名、臭名、万古流名,拉倒吧,她唯爱心上人眼里的风清月明。

    「她可有欺负你?」

    「一开始她待我老凶了,还把我关在黑屋子里。好在是龙珥妹妹待我好,经常点着小灯来找我玩,我们一起吃甜枣子,干葡萄,大蜜饯,核桃酥,干酪子,翻一个下午的花绳。后来我就跟她说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会倾诀洛之力来打她,她就不敢再关我黑屋子了。」

    「聪明。」

    「您会吗?」

    「不会。」李明珏未有多想,答得十分干脆。

    这在柏期瑾眼里太过干脆了些,李明珏知她所想地笑了笑,气息一沉,拿食指轻柔地拨弄几下少女额前柔软的碎发,温声说道:「打仗是需要性命的,我拦她过水,是怕她伤了我的臣民,如今她只是借过,那倒是无伤大雅。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她,但我不会倾诀洛之力。」

    指尖挑开细碎的刘海,她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我必倾尽己力。」

    襄王在王城中待了十来年,不是打不动了,而是在宫墙内一日日把这些个君君臣臣的戏码给看尽了,也不知道少年时候厉兵秣马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李明珲绝非昏聩,李魏倘若代代明君,指不定能恢复北央时候的繁华殷富。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不更,臣子不易,此中七平八稳动了某些胸怀大志之人魂牵梦绕的一块金印。他们揽尽风华,威仪棣棣地披上名曰天命的皮壳,比起修缮,更喜破坏,金口一开全是大义,大毫一挥便气势汹汹地指摘起鸡毛蒜皮,企图假借欣欣盛世之名,要一波波性命心甘情愿用躯体去铺就他们踏在足下的通天之路。撕开那片假仁假义的遮羞布,真相荒芜,遍是疮痍。

    下民易骗,上天难欺,人心更难自欺昧己。

    这般粉饰杀伐的谎言,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就连这帮人在各自专权,妄图蚕食李魏时,她也不知是当加入他们加速李魏的灭亡,还是顶着头上这个李姓,守护李魏尚存的脉息。

    李明珏仰望纷纷白雪落霜天,忆起她唯一一次遇见叶习之,同是个大雪之日。那回她在暗地里派兵改河道,恰巧探得韩国有一纵轻兵欲奇袭豫回府。她当年欠了秦元魁一个大大的人情,既不想再欠下去,又不想当面说清,为了心头好受些,顺道带兵挫断了韩国伎俩,打算就此无名无姓地离去。叶习之稍慢一步带兵赶到,只见遍地韩兵尸首,却不见任何宋兵。少年军师未有半分犹疑,寻着雪上马蹄痕独自一人策马追上前去,扯缰高声问道:「还问恩公姓名!」李明珏还记得那时她在裹得严实的头盔下撇了撇嘴,不知为何天下人都要假定这带兵打仗的是男儿。她稍一勒马,回头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不是恩公」,便继续快马前行。

    那日琼瑶纷飞如风摇梨树,落在眼中的白石山翩翩少年,风姿佚貌,俊美得像藏在天山琼阁里的一副泼墨仙人稿。本以为他会继续在天下展露头角,谁曾想,竟是最后一面。

    太多画面豁然涌入脑海,漫天寒鸦聒噪不休,褐羽老秃鹫在残阳里用弯钩似的喙扯下一块散发出阵阵恶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