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演戏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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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也无法多说什么,垂眼继续手中的动作,默默把最后一丝光亮和风霜紧住,只当是世事难料,或许是这对苦命鸳鸯命里有这一劫。
燕扶楹坐在有些褪色的朱红椅子上,整个身体微微前倾,背脊弓起,像是只蓄势的猫,她的一只手撑在膝上支着下巴,歪头偏向另一侧的窗户,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桐油窗纸半透光,柔光落在她的半张侧颜上,衬出原本就清晰的下颌线,再往下延伸,脖颈蒙上一半灰色阴影,泼墨般的散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松松垮垮搭在她的胸前处。
她确实难过了吧。
红螺望着落寞的燕扶楹,心间酸涩。
明明两人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却主动忐忑地向前一步,靠在了燕扶楹的身侧,贴得更加近些。
燕扶楹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自顾自地盯着纸窗上凌乱的树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亮光一闪,轻声嘀咕:
“不知道能不能请前妻免费吃席。”
“孟家家大业大,宴席自然也是订的上好。”
“啊,好可惜。”
她惋惜地摇摇头,向后松松一靠,随即动作流畅向下一缩,下巴 往里压,望着远处喃喃自语。
由于她的脖梗一缩,衣领也跟着上移,严严实实遮住了漏风的后颈,下颌的软肉也挤压上来部分,腮帮圆润不少,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淑女风范。
红螺闻言嘴角一抽,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地后退两步,又恢复了平时的距离。
事实上,孟如玺的葬礼确实没通知燕扶楹过来走个过场,全权由孟家本家接管。
自孟老夫人及其唯一血脉孙子接连去世,家族自然也免不了受些波折。
不过中间顶替人家身份的孟如玺帮忙承上启下,在老夫人去世后,首当其冲接过大部分烂摊子,又根据着任参和他那个在朝廷当官的老爹的建议,适当匀出来部分工作,循序渐进地给旁人接管。
所以,即使他也去世了,孟家依然井然有序,新生力量的脊梁充当着整个厚重家族的顶梁柱,牢牢掌控着几经波折的孟家。
孟如玺金蝉脱壳,把原身封在冰棺的躯体拿出,简单处理后骗过他人的眼睛,避免发现端倪,随即封入棺材,风光葬于祖坟。
而孟家奶奶那里已经沟通好了,白字黑字手写交易文书以及一份亲笔遗书全部交由她保管,也算作是留个念想。
地府投胎需要排队,孟如玺去时,她自然也就还没有走,两人相约在她名下的一家酒。
人间和地府说透就是一个管人一个管妖,人间的那套法子也行得通。
七八十岁撸起袖子加油干,正是打拼好年纪。
老夫人凭借着打拼半辈子的手段,刚来地府不久便眼光毒辣抢占先机,经营了几家铺子,还结识了不少朋友,混得风生水起,赫然已经小有名气。
孟如玺纵使是见多识广,也感慨着她的能力出众。
当他将信件双手交于这位奶奶时,她面露几分惊异之情,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寥寥数语,随后很快强压下来,佯装淡然,问了他几句话,并未多加纠缠。
原本孟如玺还准备了一套说辞安慰她,就事实情况看来,倒也不必了。
他的宽袖垂在身旁,遮住手中攥着的手帕。
目光落在老人遍布层层沟壑的肌肤,最终缓缓停在她手中因用力而微皱的文书,神色微动,没有揭穿她平静的假象,给她以体面的尊重。
既无旁事,孟如玺也公事公办,并未多留,礼毕便转身向东离去。
直至他和孙子一样高挑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影子从桥砖上一寸一寸如潮水逝去,最后连一星半点也难见,老夫人这才收回眼神,缓缓进屋,扶着扶手颤抖着坐下。
她的嗓子犹如困兽般哽咽滑动着,却并未发出半分声音,默不作声将血泪咽下,那明明短短的几行文字翻来覆去,看在眼中,死死记住。
不知多久以后,老夫人肩膀一颤,嗓子深处连着心脏的地方压抑不住,漫出一丝宛若蛛丝的悲鸣,和着眼泪沉沉沾粘着尘土落下。
它在地上囫囵一遍后,最终落进鬼哭狼嚎日夜不宁的忘川河。
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