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出门 真是屈才了啊。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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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皇皇,地皇皇——”

    妇人轻柔的嗓音纠缠着孩童的甜梦,昏暗的光线朦胧了她的侧颜,还是能从眉眼间依稀看出她孩子的轮廓。

    昏昏沉沉间凉风拂过,像是回到了身边还有人扇蒲扇的年纪,熟悉的腔调停顿了片刻,孩子背后传来轻拍,舒服的酥麻从尾椎蜿蜒直心,催促着闹心的孩子早早睡着。

    她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感受到似乎笑着,继而开口补上一句,“我家有个夜哭娘。”

    “念够三百遍,睡到大天亮。”

    祝福自然久久萦绕不散,同样在上方沉沉浮浮间,垂眸望着孩子,轻声温语悄然在夏夜逸散开来。

    窗边栀子花翘起几卷绿叶,好不容易扒拉到床边,探头探脑地透过缝隙往里悄悄看,却被刚弯腰伸臂放下孩子的妇人察觉,蹑手蹑脚地把窗户关上挡住了视线。

    任它努力把最末端枝叶抵在窗纱上,竭尽全力拍打着两只皱巴巴的嫩叶,也没能再次进去。

    窗木撞击间细微地“砰”一声,把穿过薄纱投在她眉眼间的月光打散。

    那一瞬间,她不放心地双手握着窗边,倏然扭头望着似乎还在睡的孩子,静观片刻,才确定没有被吵醒。

    随后,她两手上扬,舒展开疲惫的四肢,脚步轻快地抬手拨开帘子,笑盈盈去了东侧的床榻上休息。

    这仅仅是一个平凡不过的仲夏夜罢了,萤虫停在草叶上,本就柔嫩的叶片弧度缓缓塌下去一块。

    它一无所知地欢快闪烁着它的小提灯,正如它昨夜所做的一样。

    过往的一切倏然逝去,不可追忆,急急卷入滔滔洪流,继而瞬时淹没殆尽,沉在恒古不变的寂静长河尽头。

    “呼——”

    燕扶楹像是从溺水中刚刚挣脱,登然睁眼,呼吸急促,却只看见头顶悬着的深色屋梁也在望着她,明晃晃地提醒她刚才的一切皆是镜花水月。

    哪里还有什么夏夜虫鸣,只有外面刺耳的唢呐声此起彼伏,彻底地灌了她一耳朵杂音。

    她猛然坐起身,被褥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堆积在胸前,手掌按在身下床榻上,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动静,猜到是红螺在外面打扫庭院,便有些不耐烦地冲外面喊道:“这大早上的哭什么丧?莫不是急着投胎?”

    红螺隔着窗户听得模糊不清,但是隐约能够听见里面的询问声。

    她直起腰,拄着扫帚,抹了一把额头上出的细汗,高声回答道:“孟家那个人出殡了。”

    “喔。”

    燕扶楹倏然撤回了一次生气。

    假装自己很忙,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呸呸呸”两声去去晦气。

    原来是我前夫死了啊。

    那还是应该哭一下的。

    死者为大,死者为大。

    打扰了。

    除了真心想去吃前夫的席,她对孟如玺的“去世”倒是没什么真情实感。

    毕竟那都是假的,真正和她相处的那个妖也不知在哪逍遥呢。

    呵。

    反正她一个人也习惯了身边的人来来往往。

    燕扶楹没着急下床,在震耳欲聋的丧乐中回忆着梦境的余韵,眼神一凝,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东西,以一种冷静客观的态度重新环顾四周。

    目光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最后缓缓停留在东侧紧闭着的小门上。

    熟悉感传入脑海中,一层一层地堆叠在她的记忆深处,最终停在一片空白的八岁前。

    燕扶楹起身掀被下床,简单披了件厚衣便朝东侧推门而进。

    我记得门后面有——

    果然,后面墙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兔子提灯,时间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纹路,纸张变得泛黄脆弱,边缘处卷曲起来。

    她盯着这盏小纸灯,手轻柔地抚摸表面,却蹙起眉头,喃喃自语:“……我好像来过这里。”

    话虽如此,可记得当时这不是她的家,而且外公名下也没有这里,又怎么会住在这?

    燕扶楹看向不远处开着的窗户,天阴沉着,阵阵阴风蜿蜒钻进屋内,舔过她裸露的脚踝,吹散了香炉里的余烬。

    眼神扫过窗台下的黑色镂空香炉,还纳闷了一下红螺明知自己不喜香料,怎么会点上。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几月不见,确实该去外公家走一趟了。”

    既然是去见人,虽是自家亲人,也少不了手上拎点儿礼。

    燕扶楹只买了一壶酒,出了小酒馆,走到街口的尽头,往右一转。

    好巧不巧,便撞见了正在弯腰低头,挑糕点的周青岱。

    燕扶楹心念一动,仗着老人家听力不好,悄咪咪地踮脚走到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拍了他的左肩。

    她脚下一点地面,又踮起脚尖蹦到了他的右边,偷笑着任由老师向左回头,却不见踪影。

    她在右边,趁着他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