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白云司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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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 

    “楼主。”

    黑衣少年正仰头看着房梁处的一只蜘蛛,闻声转头过来。他看向面前三人,一张瓷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仿佛没看见开口说话的解休,直接绕过他,冲他身后一人道:

    “你就是沈羡亭?”

    那人点头:

    “是。”

    “你不是疯了吗?我看着还好。”邝萤又回过身去,看向那只结网的蜘蛛。

    沈羡亭轻笑一下,道:“楼主想要我疯成什么样?”

    邝萤随意地回答,语气轻松得就如聊天气一般:“像之前那样——见不得人、见不得光,在骊山里面藏一辈子。”

    他拿一个小瓶,耐心地哄骗那小蜘蛛爬进瓶中,紧紧塞上塞子。邝萤转过头,又道:

    “弃月楼因为你,不知还要被江湖门派唾骂多久……悄悄地死在骊山里就很好,你为什么又要从骊山里出来呢?”

    沈羡亭看向他,思量许久,道:

    “那,楼主便弃了我吧。”

    解休难以置信地看向二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邝萤终于笑起来,道:

    “弃了你,我倒是想……可薛华存不答应。她不松口,谁敢赶你出去?”

    “那楼主想怎样呢?”沈羡亭和声问道,“要我疯回去、再那样疯一辈子吗?”

    邝萤的黑色眼仁比旁人更大,看上去像黑色的曜石。他答道:

    “是啊,不好吗?”

    邝萤忽然低下头,将那蜘蛛放出来,让它在自己青白的手心里四处爬动。他的眉毛与睫毛都长得很浓,垂着眼,眼睫在他眼下遮挡出两片小小的阴影。

    “薛华存说你那疯病一辈子好不了了,宇文阿父才同意将你丢到骊山里去自生自灭……可她竟敢撒谎——沈羡亭,为了治你这疯病,她定是费尽心力、事事躬亲吧?”

    沈羡亭没有回答。

    “你这病,好了多久?”

    沈羡亭道:“如何算是好?若是与常人无异,没有幻觉、也听不到幻声,那我应当是一直没好;若是像如今这样,能站在此处与楼主讲话、而让你误以为我好了,那便是好了半年。”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邝萤忽而攥紧手心,那只蜘蛛就那样无力地死在他手心里,“我要你疯得见不得人、见不得光,我要你在骊山里面躲一辈子。”

    他拣起一张丝帕,将死去的蜘蛛从自己手心里擦掉,随即将那帕子丢进火炉里:

    “懂了?”

    沈羡亭低下头,忽而笑出一点响动,道:

    “懂了。”

    邝萤蹙眉。

    “当年是看在你疯了的份上,弃月楼才留你一条性命。沈羡亭,可你若再不疯了……欠我弃月楼的二十一条人命,足够让我剐了你。”

    邝萤语气轻盈,仿佛那些嗜血的字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的。

    “我已立誓不在阿父丧期杀人。今日便放了你,算是与阿父积阴德。你最好在骊山里藏好了,若是叫我在骊山以外的地方见到你——”

    邝萤顿一下,声色泠泠:

    “那便把命还回来。”

    *

    烟气弥漫。

    葬礼总是离不了火,不论是燃烧的纸钱、或是氤氲的线香,又或者说,是焚烧骸骨的炉火。

    宇文岱的尸身按照他生前意愿进行火化,此时正被搁置于墓穴之中,其下是熊熊火焰。

    火光冲天,将周围的积雪热得尽数融化。地面上跪着的弟子都有些狼狈,冻土与积雪融化后和成了泥,渗透了他们白色的孝服。

    火光后,千济堂大堂主褚灵蓁一身黑袍伶仃而立,她身材瘦长,在人群中显得有点单薄可怜,与她在千济堂坐镇的样子大不相同。

    褚灵蓁面无表情,看着火光中的棺椁一点点消失。从点火到彻底火化,中间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从头站到了尾。

    火光熄灭,弃月楼弟子上前捡骨。

    她叹口气。

    “走罢。”她对身后千济堂侍人说道。

    侍人觉得有些奇怪,大堂主二十岁就参破尘世,从此只稳居高堂,江湖之上鲜少露面,千济堂外事宜多由二堂主打点。他未曾听说大堂主与弃月楼的宇文楼主有什么往来,可他日前暴毙,闭关多年的大堂主竟在二十年内第一次外出,没日没夜赶了几日的路,来到了千里之外的长安城。

    上位者的恩怨不是他可以置喙的。他只想想,如此而已。

    褚灵蓁的车马宽大而阔气,前有八匹高头大马拉着,内里如一间小屋子一般。为了此次来弃月楼奔丧,千济堂特意选了八匹黑马,马车也选了外观最素净古朴的一辆。

    侍人替她撩开门帘,褚灵蓁俯身而入。

    一入车内,褚灵蓁瞬时如卸了气力一般,无力瘫倒在椅上。她一手撑着自己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