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6/8)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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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砸在墙上,鲜血直流,他很久没有戴过手套了,往日精心保养的手指伤痕密布,结出了一层握枪的茧子。
他想过硬闯,强行夺药救人,但且不论他和木葛生都有伤在身,寡不敌众,墨子和无常子都在画不成手上,他们一旦轻举妄动,后果不堪设想。
他甚至想过放弃,干脆让墨子和无常子都死了算了,以那两人的本事,魂归地府也能大闹酆都,并非没有后路。但他也能想到木葛生绝不会同意—历代无常子死后的结局都是个谜,木葛生不会拿乌子虚的性命冒险,而松问童一旦殒命,则意味着墨家传承彻底断绝。
墨家断代、阴阳家嫡系血脉断绝,而他身为灵枢子也命不久矣—这是谁都不敢看到的后果,意味着诸子七家正在走向不可挽回的消亡。
柴束薪甚至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这是画不成设下的两难之局,赌他们不敢不救墨子和无常子,因为一旦诸子纷纷殒命,蓬莱将一家独大。
诸子七家互为制衡,这是绝不可出现的危局。
直到天色破晓,柴束薪看着满室狼藉,突然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冷意。
他居然还在这里瞻前顾后。说到底,诸子七家未来如何,已经与他无关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门主那边来了客人。”
“我看见了,真是难得。”
“门主已有多年不曾待客了。”
清晨,几名童子在山路上洒扫,其中一名童子身旁跟着一只白鹤:“最近怪事儿可真多,不知谁胆大包天,拔了百年灵鹤的羽毛,长老都快气疯了,却被门主压了下来。”
“还说呢,我昨天看见门主亲自带着一位公子,乘鹤下山去了。”
众人议论纷纷,竹叶沙沙作响,其中一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神色带着点儿神秘:“你们知道吗?剑阁那边的灯连着亮了三天。”
“剑阁?那不是剑修的地方吗?”有童子诧异道,“剑阁道险峻难过,想上山至少要三天,谁吃饱了撑得到那边去?”
对方露出几分得意:“我看见的那个人,从山底走到山顶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
“别是你做梦看花了眼。”有人明显不信,“如今的剑阁弟子大多在外游历吧?山顶还有人住?”
“你别说,还真有人。”一名童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年门主带回来的那位,如今就在剑阁修行。”
“你说的是……林师叔?”
柴束薪已经在门前站了三天三夜。这是他想到的最后的办法,如今只有门里的人,银杏斋主座下大弟子—林眷生能帮他。
林眷生是木葛生的师兄,二人同样出自天算门下。木葛生常说师兄之能胜他数倍,如今只有林眷生能帮他算这一卦。
剑阁峥嵘而崔嵬,柴束薪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阁楼,山巅积雪千年不化。他一路走来,这已经是山上的第三场雪。
他站在门前,睫毛上沾满冰霜,但依然挺拔如松,纹丝不动。他抬起手,再一次敲响阁楼大门:“柴束薪求见。”
与此同时,木葛生跳下白鹤,看着熟悉的街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您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城。”
“阴阳家已事先设下结界,但维持不了多久。”画不成淡淡道,“事不宜迟。”
他一甩拂尘,平地风起,在岔路口卷起一阵浓烟,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露了出来,阴阳梯豁然大开。
洞口周围围着层层红线,红线正中捆着一面朱色大鼓,大鼓发出低沉的轰鸣—正是太岁傩鼓。
木葛生看着不远处,有些出神。
片刻后,他一撩衣摆,跪了下去,朝大鼓磕了三个头。接着他站起身,扭头看向画不成:“长生子莫要忘了之前的承诺。”
画不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木葛生掏出一枚山鬼花钱,神色逐渐凝重:“开始吧。”
与此同时,蓬莱,大雪纷纷而落。剑阁上,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剑阁中矗立着一座高台,由青石和玄铁搭建而成,其上布满深深的剑痕,沟壑纵横。
高台上有一间小亭,亭中红炉煮茶。一位青年朝柴束薪微微侧身:“请。”
柴束薪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腰间佩剑,青衣高冠白云履,正是一别多年的林眷生。故人身形、容貌丝毫未改,甚至神色也带着昔年的俊逸、温和,只是换了一身蓬莱的装束。
“我不是来喝茶的。”柴束薪哑声道。他在门外站了太久,寒气入肺,连声音都变得冷涩。
“我知道。”林眷生倒了一杯茶,“剑阁极寒,你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冻坏了身体。”说着将茶杯递给他,“你是医者,自然明白我说的话。”
柴束薪沉默着接过茶杯,茶水入口,温润回甘。
林眷生和木葛生泡茶的手法极像,但前者无疑娴熟很多。
柴束薪喝完了茶,放下茶杯,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