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1/8)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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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相逢,此生有幸。m.zhongyuege.cc”

    雨停的第三日,柴束薪稳住了乌子虚和松问童的伤势。

    “寺中残存药材太少,我身上带的银针不够,情急之下只能暂时缓解。”水榭中,他给乌子虚把了脉,“他们还会昏迷一段日子。”

    “死不了就行,阴兵造成的伤势非寻常医术可解,现在已经算得上他们命大了。”乌孽坐在一旁,看着昏迷中的两人,“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不愧是灵枢子。”

    “大爷言重。”柴束薪道,“晚辈已不是药家人。”

    “咱家听说了,不过是芝麻豆点儿的破事儿。”乌孽嗤笑,“你虽被药家除名,但诸子废立必须经过天算子准允,你觉得他会答应?”

    “等他醒过来,也差不多是时候该任命新的灵枢子了。”柴束薪神色平静,“《司命》一旦完成,我将时日无多。”

    “能撑多久?”

    “我算过自己的寿数。”柴束薪淡淡道,“最多半年。”

    “……现在的年轻人。”乌孽听得连连摇头,叹了口气,“咱家真是老了。”说着,她看向柴束薪,“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万无一失。”

    “那么,是时候了。”乌孽道,“幸亏隆冬天寒,才缓了这几日。”

    “不能再拖了,就算是天算小儿,也逃不过尸身朽烂。”乌孽说着站起身,“咱家不了解《司命》,但秘术大都流程烦琐,你打算何时动手?”

    “今夜子时。”柴束薪看着她,“大爷可有什么交代需要晚辈转达?”

    “九百多岁的人,想说的话早就说尽了,剩下的不过是胡言诳语。”乌孽笑了笑,道,“只是有一点,当初咱家用修为化形的那面大鼓,用来跳将军傩舞的,咱家用它封住了阴阳梯。

    “如今阴阳梯中剩下的残怨虽成不了气候,但亦不可小觑,记得留话给后人,须定期查看。以防万一,我待会儿把阵图画给你,用这个可以加固封印,反之将图逆转,则可以打开阴阳梯。”

    “是。”柴束薪点头应下,“大爷可还有别的交代?”

    乌孽看他一眼,云淡风轻道:“小子,可曾见过太岁之死?”

    “不曾。”

    “千年前上一任太岁去世时,天降大火,燃烧数日而不熄。”乌孽道,“咱家修为散尽,死法应该不会那么夸张,但这座山估计是剩不下什么了。

    “漫山血污,刚好通通烧个干净。”

    入夜,乌孽在水畔梳洗。

    银杏书斋中的池塘是活水,几天前满池污秽,如今已经恢复了清澈。乌孽坐在岸边,小腿没入水中,她拿着一把梳子,一点儿一点儿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她平时总是梳着双髻,用丝绦细致地束在头顶,因此很难看到她长发倾泻的模样。如今她卸了钗环,将血块打结的发丝疏通,又浸入清水中洗净,直到满把青丝重新变得如绢如绸。最后她用红绳将发尾编作一束,取出一把小刀,将长发齐齐割断。

    乌孽将头发递给一旁的柴束薪:“把我的头发掺进水榭的帘子里,这样起火的时候,火不会烧进来。

    “你们应该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白水寺起火,太岁命殒,七家一定会被惊动,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接应。”

    柴束薪接过长发,按照乌孽的吩咐,将发丝一点点夹进水榭的竹帘。

    水畔传来哗啦一声清响,乌孽跳入池中,水花飞溅。

    待她再度浮上水面时,已然是成年女子的模样,割断的头发重新变长,只是变成了雪白色。

    乌孽从随身的锦囊中掏出胭脂水彩,在月下对着水面整妆。往日里她总是涂着很厚的油彩,白脸朱唇,带着鬼集百戏的热闹、华丽。后来雨水冲掉了她的妆粉,露出一副清水般的容颜,她看起来又像个少女了。而如今她绾起白发,施妆的手法略显生疏,慢慢描出一副极为古典的妆面,薄施朱色,眉如远山,像古老的仕女画稿,明艳、苍然。

    最后她回眸一笑,一口不知哪朝哪代的官话雅音:“小官人居然半点儿反应也无,好生无趣。”

    柴束薪微微低头,道:“晚辈斗胆猜测,这是太岁生前模样。”

    “不错。”乌孽俯身看向水面,“这是九百多年前的我。”当年的乌家娘子。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百年前的那个深夜,星火从天而降,漫山通红。城中驻军被冲天的火光惊醒,然而当夜却并未下达救火的命令,有人说这是天兆,杀戮过重,引来了幽冥地底的鬼火与亡灵。

    那火焰实在过于诡艳、张扬,仿佛风穿着血色的裙摆在空中狂舞。

    据说,当夜有胆大的士兵靠近城郊,归来后众说纷纭,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大多被人们当成幻觉和糊涂的梦话。有人说他们看到星辰从天空坠入山顶,有人说他们看到超度的魂灵,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