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6)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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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大摇大摆地进了校门。

    “你穿成这样,保安怎么都不拦你?”安平心想,校规校纪是被这人吃了吗?

    木葛生脸很白,眼下泛着不明显的乌青,看着确实有些病气,然而言行举止没有半分病秧子的样子。如今安平对他的印象已经全然改观,心想,这人要么是个下岗再就业的“神棍”,要么就是一个大忽悠。

    “我叫了门卫六年叔,都快成半个亲戚了,哪有那么多见外?”木葛生大言不惭,“对了,我叔喜欢抽红塔山,想出校门的时候送他几包,绝对放行。”

    安平听得嘴角抽搐:“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班上,就咱班。”木葛生老干部视察似的挥了挥手,“安瓶儿,你带路。”

    “不是回班上吗?”安平莫名其妙,这还要带什么路?

    “少小离家老大回。”木葛生理直气壮地说,“请假太多,记不得在哪儿了。”

    安平:“……”

    市一高的教学楼叫作八角楼,样式很特别,每间教室都有八个角,是个不太规范的八边形。安平他们的教室在二楼,窗户临街,两人进班时,天已经快黑了,能看到窗外的路灯。

    安平打开灯,走到一张桌子前:“这是课代表的位置。”

    桌子靠窗,一看就是好学生的座位,桌面上放满了教材和练习题。

    木葛生拉开椅子一通翻找,断言:“少了点儿东西。”

    安平忙问:“什么东西?”

    “她不是课代表吗?怎么连她也没有‘5·3’答案?”木葛生在抽屉里东翻西找,“我知道答案都是要收的,但现在老师怎么都这么抠,连课代表也不给留一份儿?”

    安平简直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无言以对:“……不是,我求求你了,大哥,先别跑题行不?办完了,我的作业都借你抄。”

    “那敢情好。”木葛生痛快地应了,端起搪瓷缸开始吃面,“开始干活儿吧,安瓶儿,你去调个表。”他指着黑板上方的时钟,“课代表出事时的时间记得吗?把表调到那个时间。”

    安平看着木葛生搪瓷缸里的泡面,有些明白了:“你是想重现当时的情形?”

    “不错,大课间、窗边座位、吃面。”木葛生吸溜着泡面,“少爷,麻溜儿的,再慢点儿,我可就吃完了。”

    安平转身去调表,整间教室都回荡着木葛生吃面的声音:“不是我说,你吃慢点儿,万一真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反应……”他长得高,一伸手就把那时钟取了下来,然后调到下午六点半。

    等他把时钟指针归位,一转身,瞬间傻了眼,原本坐着木葛生的座位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搪瓷缸,而教室里依然回荡着吸溜吸溜的吃面声。

    安平从小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没见过什么怪力乱神。此时他吓得头皮发麻,第一反应就是从讲台上抓起一本思想政治课本,开始狂念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声如洪钟,愣是把原理方法论读出了驱邪的气势。

    教材重难点大概对每个高中生都有同样的疗效,既让人痛不欲生,又包治百病,使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安平此时大概属于后者,一堆考点叽里呱啦念下来,砸得他清醒了不少,他按捺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从眼前消失了,他至少得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面声依然回荡在教室里。安平定了定神,发现这声音并非凭空而生,而是从广播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重复而机械,没有丝毫停顿。

    这是多大的嘴,吃这么久也不停一停,不怕噎着?

    安平听了一会儿,浑身起鸡皮疙瘩,没听出什么端倪。他仔细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做了一个决定—把木葛生做过的事重复一遍。

    他再次将时钟指针调到六点半,然后走到那个课代表的座位上坐下,端起搪瓷缸,埋头吃了一口面。

    广播里吸溜吸溜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安平抬起头,发现教室里坐满了人。

    受惊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安平这次淡定了不少—完全没有,他先是猫被踩尾巴似的大叫了一嗓子,接着赶紧捂住嘴,抖成了筛糠。他完全不知道这一整间教室的人是从哪儿来的,仿佛瞬间凭空出现,怎么看都显得来者不善。他四下扫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穿着校服,脊背僵直,而最蹊跷的是,他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脸。

    凭他上课传小抄的经验来看,无论坐在教室哪个座位,总有些人是可以直接看到脸的,不可能全部看不清。然而此时他身边的人要么用校服领子遮住了脸,要么长发半遮。他越看越悚然,心想,这不会是一屋子死人吧?

    他实在受不了了,猛地站起身,身下桌子发出嚓啦一声,前排的身影闻声而动,僵硬地转了过来。

    是个纸糊的人!

    纸人脖子直接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白纸脸,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画了五官,嘴唇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