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6)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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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城破。www.banweishuwu.me
一舞倾城,再倾国。
安平当夜在城隍庙中睡下,辗转难眠。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千头万绪,他竟有些害怕睡意—金戈铁马入梦来,又是尸山血海。白天时他本想问木葛生后来发生了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咽下,且不论对方是否还记得,有的回忆就是经年的疮口,表面愈合,内里溃烂如旧。
城隍庙里外都挂着大红的灯笼,有的通了电,有的烧着蜡烛。安平住的厢房外就挂着一盏,在风中微微摇动,他盯着那灯笼,烛芯爆开小小的灯花。
瘦尽灯花又一宵,风雨萧条。
忽然有人拿起剪子,剪去一段烛花,灯光亮了些许。
安平眨了眨眼,发现那灯笼突然变得精致、华丽,六角漆架上镶着纱绢,暗香浮动。
房间内的陈设也变了,红烛高照,锦帐纱帷,红木小桌上摆着一双酒盏,是金胎掐丝的景泰蓝。
安平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曾经在梦中见过的房间!
不远处还残留着他上次来时打翻的花瓶,满地都是碎裂的青瓷。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一看,房间里除了上次见到的布置,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用灯罩笼住烛火,身姿挺拔,有如临风玉树。
对方俯身,正低声说着什么:“……既见君子,”声音很轻,仿佛一触即碎的期待,又像经年已久的深情,“不我遐弃。”
安平不禁屏住了呼吸,房间中两人相对,雕花灯罩透出斑斓的光影,满墙都是金色的银杏。
那一霎,灯寂人静,月色满盈。
大门忽然被风吹开,呼啦啦一阵乱响,安平猛地睁开双眼。
他方才居然靠在床上睡着了。
安平一阵恍惚,梦中情形与他第一次闯入时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一室红烛高照,仿佛情深意浓。但他仔细回想,又觉得似乎哪里透着一丝诡异。
窗外的灯笼不知何时熄灭了,房门大开,冷风灌入,冰凉刺骨。安平一激灵,起身正要关门,却看见整座城隍庙都陷入了黑暗,古旧的建筑隐没在夜色里,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的房梁。此情此景实在说不出地瘆人,安平打了个寒战,急忙就要关门,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他本想闭眼不管,但说不上好奇心作祟还是隐隐的预感,他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发现那是个没关门的房间。
安平摸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四下一照,发现这里并不大,白墙青砖,并没有什么陈设,甚至称得上简陋。只有一面墙前摆了一张桌子,还有香炉、果品,供奉着一个牌位。
似乎是风刮开了门,那牌位倒在地上,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安平松了口气,城隍庙有供奉并不稀奇,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走上前,将那牌位放回原位,借着照明灯,看了看牌上的字。
下一瞬,寒意油然而生,冰凉灌顶,安平整个人呆住,愣在原地。
一声惊雷突然在天际炸响,白光闪现,随即大雨倾盆,门外狂风呼啸,树影摇乱。
冬天打雷、下雨都很罕见,但木葛生说夜里有雨,果然夜半时分便大雨倾盆。
有打火机的声音在雨中响起,随即一盏灯亮了起来。安平猛地回过神,慌忙地转身,走出门外。只见长廊尽头城隍庙的大门被打开,茫茫雨声中,乌毕有正坐在门槛上。
门下亮着一盏灯,借着灯光,安平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是姑妄烟杆。
少年点燃烟杆,闻着味道,又透着几分从容,他难得安静。透过烟雾、水汽,安平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温润、颀长的身影。那人也是这样抽完一袋烟,然后生死以赴。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乌子虚站在长街尽头。
远处黑云压城,炮火连天,震耳欲聋。
“马上就要死了,你他娘的还在这儿吟诗作赋。”松问童坐在房檐上喝酒,“一股子酸腐气。”
“这可不像老二你会说的话。”乌子虚手持烟杆,悠悠然站在雨中。他现在又是那个白玉般的贵公子了,不似和松问童打架时歇斯底里,亦不像和木葛生争论时有心无力。仿佛几日前的他曾短暂地变成少年,如今面对千军万马,再次恢复了无常子的温雅、雍容。
不远处就是阴阳梯被封的路口,城外炮声不断,地表发出阵阵异动。突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夜幕,惊天动地一声爆响,地表开裂,地底深处传来万马嘶鸣。瞬间暴雨如注。
乌子虚划开火柴,点燃烟杆,注视着街口的黑洞:“开始了。”
松问童从房檐跳下,拔刀出鞘,挡在最前方,沉声道:“做好你的事。”
乌子虚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向长街另一端的尽头,身后奔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松问童暴喝一声,大片的刀光平地而起,仿佛地上的第二轮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