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2/6)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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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坛落地而碎,兵戈交接声连成一片,空气中顿时充满浓郁的血腥气。
乌子虚没有回头,他稳步走向长街另一头,吐出了雨夜的第一口烟。
与此同时,城墙上下已是尸山血海。
木葛生吼哑了嗓子:“稳住!把伤患抬下去!死了的就把尸体搬开!前锋火力压制!绝对不能放他们抢上城楼!”喉咙几乎废了一半,他仰头喝了两口雨水,抬手将一名爬上城楼的敌兵崩得脑袋开花,他被溅了满脸血,来不及抹,咬开手榴弹的引信就扔了下去。
敌军突如其来,守城战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三千人只剩一千不到,武力悬殊,弹药短缺,所有人都已是强弩之末。但他必须要撑,阴阳梯今夜方才打开,他至少要挨到天明,方才能给老二他们争得一丝生机。
如果只论胜负,阴兵暴乱其实是很好的助力,引敌军入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轰轰烈烈地同归于尽。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无论是守军还是城下的上万敌兵,都不是阴兵的对手。一旦放敌军进城,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全军覆没,更大的怨气被阴兵吸纳,到时再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人—阴兵将倾城而出,那时等待四方国土的将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或许诸子七家等待的正是这样的结局,以阴兵之力清剿混乱的山河,以毒攻毒,彻底将天地颠覆。最后,在两败俱伤之时,七家出手,重整人间。确实是老谋深算,于七家而言,这样的确是最优解,或许于当权者而言,这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但木葛生不行,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自嘲地笑了笑,他真的不适合当天算子,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兵痞,他不能坐视一城失陷,从此内陆腹地再无险关可守,更不能眼看着阴兵四起,从此生灵涂炭,千里白骨露于野,忘川河畔尽冤魂。他重视家国一城一地之得失,计较同胞一老一幼之性命。他没有目空一切的肝胆,更不能六根俱净地俯视这人间。
城墙上枪林弹雨,城下守军几乎是用尸体堵住了城门。
“报—”有士兵快马加鞭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朝木葛生吼道,“参谋长让我给您带话!城南要守不住了!”
木葛生大吼:“把最后一批火药拨过去!让他勒紧裤腰带也给我守住!”
古城本来有四个城门,去年被木司令颇有先见之明地封住了一个,剩下三个城门。数日前,木葛生逼着松问童硬是赶工堵上了一个,剩下两个,一个在城东,另一个在城南。木葛生在开战前下了死命令,脑袋可以掉,哪个门都不能丢。
话音未落,一枚流弹朝木葛生迎头飞来,他躲闪不及,身边却突然扑来一人,将他死死压在身下。他将那人扒拉开的时候摸到满手的血,头顶飞沙走石,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他愣了一瞬,猛地认出眼前的人:“小峰子?!谁放你来入伍的?你今年才十四吧?!”
“木……木少爷。”小峰子浑身是血,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对,现在该叫长官了。”
“你不管你爹娘了?!”木葛生失控般大吼,“你冲上来送死,你妹妹谁来照顾?”
“我家一直受您恩惠,强占我家宅子的贪官是您赶走的,我爹重病是柴家帮着照看收留……您和柴公子都不走,我爹说了,做人要有恩义在心……
“我从小就跟着您混,外头来了流氓、地痞要占我们的街坊,您就带着我们把他打出去。如今更大的流氓要来抢我们的城了,我当然也要跟着您,跟着您把他们赶走……”
小峰子吐出一口血,握住木葛生的手,断断续续地笑道:“当日您来我家铺子订的衣裳,我给您送到了邺水朱华,可惜那晚大家吃得尽兴,您却没来自己的接风宴……不……不要紧,等您打胜了,我们再一起喝庆功酒……穿上我给您裁的长衫,一定很气派……”
木葛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别说了,我派人带你去疗伤。”
他将小峰子交给那个纵马前来的通信兵,医疗营就在城中不远处。
“你小子给我撑住了。”他捂着小峰子的伤口,狠狠道,“等我回来,请你喝庆功酒,把邺水朱华吃到亏空。”
硝烟四起,谁也不得片刻喘息。木葛生转身离去。楼梯上已满是死人,他踩着战友的残躯,重新登上尸山血海的城头。
通信兵带着小峰子一路狂奔,紧急送到医疗营内。
浑身是血的柴束薪迎了上来:“交给我。”他将小峰子抱下马,通信兵随即疾驰而去。柴束薪将小峰子抱进帐篷,血腥涌来,到处都是惨叫、哀吟。
“哥!”帮着打下手的女孩儿看见柴束薪怀里的人,顿时急红了眼圈,帮着将小峰子安顿在一处空地:“柴公子,我哥他的伤还有没有救?”
女孩儿这两天来已经见了太多生死,抵得上普通人的几辈子所见,她没有避重就轻地问伤得重不重,而是选择直接问有没有救。能救则救,如果不能,痛快了断远胜过苟延残喘,她不停地拖走一个又一个死人,她还有力气,能够好好地将兄长抬出去。
柴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