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碧芜苦寒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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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夜雨》 

    青罗捏了捏狸奴足底柔软的肉垫,将它两只前足来回交叠着,心底爱极,又有些担心她若要了,可会夺人所爱。

    黄珍儿抱起另一只小狸奴,“它是原就有的,公主那只是新得的,凑在一处时常争食打架,公主抱走正好。”

    “真的?”青罗惊讶地将那狸奴竖抱着,与它对视片刻,笑道,“瞧着很是乖巧。”

    薛偡剥了个橘子,掰开,给青罗、黄珍儿各分了一半,“罗儿只管抱走,一只够缠人了,两只更要命。”

    黄珍儿睨他一眼,接过橘子,“侯爷先前不是说,这狸奴最是惹人疼?”

    薛偡不语。

    青罗吃了一瓣橘子,嘴角忍着笑,阿舅在母妃跟前不敢吱声,娶个小他许多的娘子,又被治住了。

    她一面逗那狸奴玩耍,一面回头问:“阿舅,我有一事想不通,听说各州府每岁来长安述职,都说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安乐,既是如此,阿舅为何又长年在外平乱?可是为考课迁转有意瞒报?”

    薛偡一手按在腿上,目中掠过迟疑,尚有些不惯昔日不谙世事的外甥女与他谈论朝堂之事,“罗儿以为京畿百姓过得如何?”

    青罗当即想起杜村,纵使终日辛苦劳作,也只得食粗粝,衣褴褛,何谈富足安乐,“有些过得甚是艰辛。”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何况别处?遇上发水、蝗灾,颗粒无收,更是雪上加霜,”薛偡拿起一旁矮几上叠好的巾帕,裹住茶铫横把,语气平淡道,“阿舅并非吓你,卖儿鬻女稀松平常,连易子而食的也有。”

    青罗怔忪地望着茶铫口氤氲的白雾,前世直到叛军破城,禁中仍是歌舞升平,父皇甚至听信张司窈进言,设祭坛告天,拜谢上苍庇佑大周、福泽苍生。

    此番若无赤兔祥瑞一事,张司窈恐怕已提议封禅,父皇既信重他,多半不会拒绝。

    “所以是地方官瞒报了?”

    薛偡将热汤注入茶盏,“依我看,也不尽然,便是述职官员有心隐瞒,难保没有旁人捅破。”

    黄珍儿接过话头,“家父也曾来长安述职,近些年递至尚书省的呈报,常是先由进奏院把关,进奏院若觉不妥,会代为润笔。”

    青罗心道若只改文辞,倒不必特地提起了。

    果然,黄珍儿继续道:“进奏院驻守长安,消息灵通,熟知朝中动向,一则卖个人情,述职做得好,利于考课,州官可得迁转之资,再者亦是上头乐见报喜,家父述职提及州中一县遭遇洪涝,田宅皆毁,尚无力修筑新居,进奏院以为赶在年节,忌讳给圣上添堵,做主删去了。”

    大周地方官述职亦称冬集,各州官员每岁冬集于长安,参见台省官,赴朝会,年后离开。若担心年节犯圣上忌讳,述职岂不沦为虚设?

    不知此风气出自皇帝授意,还是底下有人揣测圣意。

    黄珍儿又道:“家父述职不多,所见所闻未必做得了准,公主姑且一听,当中另有缘故也未可知。”

    青罗点点头,顿了顿,想起来道:“对了,阿舅,我府上有个小娘子,身手比薛虎也不差,阿舅有法子让她历练历练么?”

    薛偡执杯的手一滞,转头望着青罗,这外甥女今日第二次让他吃惊,“罗儿的意思是想让她到军中历练?”

    “不错。”

    薛偡将杯盏放回几案上,“罗儿怎会有此打算,大周尚无女子从军的先例。”

    青罗心道,前世的她自是想也不敢想。

    她曾以为世间女子皆似娇花,只得养在深闺,朝堂、天下自有男子。

    如她,自小依赖父皇,不问世事,父皇最终将她焚于奉仙塔,连乞求的机会都未给她。

    又如宫中女眷,她们温顺驯服,遵循大周成例而活,依附男子,依附于天子,却要为此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鸢娘孀居后靠做绣活赚些银钱,养活阿宝,但凡生些变故,便难以维持生计。她其实头脑活络、思虑周全,继续卖酒未必没有出路,然则人言可畏,她若当垆卖酒,势必要承受诸多闲言碎语,与不怀好意的审视。

    大周天下,女子甚少有机会决定如何过这一生,她们为三从四德所束缚,不被允许如男子那般在外行走谋生,科举参军。

    直到发现那个颠覆了大周的叛军首领是个女子,那女子竟在男子都磋磨不起的修塔营上番,她才渐渐明白,女子并非生来就该囿于方寸之地,听人摆布,女子亦可有所作为。

    这一世虽则杜万玄还是死了,可杜仲也算报了仇,鸢娘阿宝也都好好的,又有谢治尘点拨,她看得出,杜仲生性良善,并非奸恶之徒,她相信杜仲不会再走前世的路,令生灵涂炭。

    相反,薛虎说她在武艺上的天赋,许多男子也不及,若善加利用,假以时日,未尝不能福泽天下,在她府上做个小小的护卫,埋没她了。

    “女子又如何?”黄珍儿从旁道,“我亦是女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