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让金兵来助齐王，岂不是将殿下推入一个更危险的境地？”沉容觉得自己被骗，恼怒之下要起身离开。

    手腕被秦菁岚拽住，一时动弹不得，只听他叹气无奈道:“你且听我说完。”

    将信将疑，沉容缓缓坐回去，却依旧没有好脸色。

    “金兵以帮助齐王的名义南下，一则，不容易叫齐王起疑心，二则，完颜真漠可以顺理成章的来这里见齐王。”秦菁岚面色沉着的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继续解释:“齐营原本围的铁桶一般，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这个状况，唯有完颜真漠可以改变。”

    沉容听出了一点端倪，狐疑问:“你的意思，是让完颜真漠假意来见齐王，将我们带出去？”

    “不错。”秦菁岚欣慰的点头。

    “完颜真漠若是来齐营，最多带五百随侍，再多必然会被怀疑。”沉容觉得秦菁岚将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五百随侍，根本不足以和齐营对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秦菁岚摆手而笑。

    虽然和秦菁岚相交已有月余，彼此相处也都算融洽，但在生死存亡的大事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妄作判断。沉容并不想完颜真漠卷入这场斗争中，然而情势所逼，她若坚持，只怕长久以来的计划会毁于一旦，不管是于国、于家、还是于她自己，都不甘心。

    她叹息，“容我回去想想吧。”

    秦菁岚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她道:“十天之后，齐王便要自立为帝。我的人将信送到金国要两天，完颜真漠带兵南下要四天，排除其他不可预料到的因素，你只有两天时间可以考虑。”

    稍稍惊讶过后，沉容点了点头，无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夜已深。

    雪杏早已回丫鬟的营帐中休息，晚间只有她和昭穆两人。他俩一路无言，稍作洗漱便换上干净的单衣上床，两张床仍旧用屏风隔开，夜里太静，静的，总让人觉得能够听到对面的呼吸声。

    沉容久难成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秦菁岚的那几句话。她想而又想，希望能够寻出什么法子来推翻秦菁岚的说法，琢磨着这齐营中有什么可以突破之处，却终究一无所获。

    唯一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法子，就是她去死。

    一双空洞的眼望着虚空，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铺陈堆叠，她像是要坠落，不停的坠落，坠落到深渊中去。

    突然翻身起来，沉容小心翼翼的拐过屏风，一双手漫无目的地在床的边缘摩挲着，一边虚着气问:“昭穆，你可睡熟了？”

    没有人应答，却有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轻轻的把她揽到自己身边坐下。

    原以为对方会放开，可是没有，他反而得寸进尺，将自己的脑袋轻轻枕在她的肩上。

    身子一颤，脸已是通红，不过在夜色中得到了很好的遮掩。沉容忙拍拍他，小声劝道:“你快放了我，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沉默片刻，对方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样，也可以说话。”

    “我说真的。”沉容急了，“你再不放，我可生气了啊。”

    终于，昭穆将手撤走，脑袋也离开了她的肩膀，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问道:“怎么了？”

    担心隔墙有耳，沉容压低了声音说:“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秦菁岚所说的，可不可信？”

    “你不相信他，却相信我？”昭穆淡笑。

    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沉容嗔道:“我问你正经话呢！”

    昭穆坐正，低头寻思一回，说:“我和你都了解金主的为人，论才能，他绝不逊于齐王，论手段，也只会比齐王更狠辣。只要你向他求助，他一定会来救我们，并且，凭借他的能力和金兵的战力，一旦出手，绝不会失败。所以，秦菁岚的建议，其实很可行。”

    “这些，我心中明白……”沉容苦笑。

    定定看了她半晌，昭穆忽然问:“你是怕再和他有所牵扯，还是不想将他拖入危险之中？”

    一路从金国护送她回大周，又相伴至齐营，他深知她心中那一抹并不磊落的情愫，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开口问她。

    猝不及防的抬头，沉容的眼神懵懂和混沌，她犹豫，“我……”

    “二者都有，对不对？”昭穆苦笑问。

    沉容垂首不答。

    “当初离开金国，你便决定此生不再和他相见，努力斩断对他的情丝，忘记他，放弃他。一旦他出现，那些记忆的灰烬又会重新燃起来，你无法接受自己再去爱他，更无法接受你和他的关系被众人知晓。”一字一句，既是伤她，亦将自己的心刻的滴出血来，昭穆深吸一口气，有些惨淡的笑笑，“等金主将你救出来，你和他，还有殿下之间，许多事情就回避不得了。”

    “我可以自己救自己。”沉容有气无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