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容领着昭穆一块去见秦菁岚。

    这偌大的齐营里，唯一能让她放下负担的地方，便只有秦菁岚的营帐那一处。

    沉容曾经问过秦菁岚齐王是否知晓他培植暗卫，秦菁岚是这样回答她的:

    “他自然知道，这是他授意我去做的。我初到齐国时，便有无数臣子甚至是妃嫔想要置我于死地，齐王为让我自保，拨了一部分暗卫给我，当然，后来我又自己择选了一些人。他们只忠于我一人，连齐王的话都不会听。所以，你放心。”

    就算秦菁岚命暗卫护送沉容出去，他们亦不会多说一句。

    沉容、秦菁岚与昭穆三面对坐，气氛略沉重。

    “齐王打算何时退军？”沉容问。

    “他不会退军。”秦菁岚摇头笑叹，“只要齐军还列阵在京城外，慕容恪就要顾虑到齐军的威胁。齐王要的是大周一半的土地，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都不会退军。”

    沉容扶额，撑着脑袋冥思苦想皱紧眉头，“之前以为齐王傻，其实他一点都不傻。”

    秦菁岚挑了挑灯花，那火红的光焰在他的眼里一蹿一蹿，映出他琥珀般剔透的瞳仁，唇边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挑了挑眉道:“装傻而已，他容许底下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掌控权还在他的手上，他就看破不说破。你以为他不知道你过河拆桥的打算？他心里清楚，不过他也知道，只要他能掌控住你，这就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买卖。”

    果然……是她自作聪明了。沉容不禁咋舌，后背攀上一股凉意，陡然觉得，齐王藏的如此之深，才是真正可怕之人，连她都没有看出半点端倪。相比之下，陆长州倒真是一个乳臭未干小孩子，聪明都写在脸上，太容易冲动。

    “怪不得……”沉容苦笑，“你明明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却一直，没有从齐王的手心逃脱。”

    眼睫垂了垂，轻轻颤动，秦菁岚黯然道:“从前我没有逃掉，这次，我同样没有把握。”

    如遭雷殛般，沉容呆呆的，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只嗫嚅道:“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心里空荡荡的，半点没有踏实。

    一直没有出声的昭穆突然开口:“若继续在京畿陈兵，很容易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齐王不会不知道。”

    “可沉容姑娘在这里，周军可敢妄动？”

    沉容默默攥紧了手掌，按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声音颤抖:“大不了，我死便是。”

    手腕猛地被昭穆拽住，只见他蹙眉，一双眼隽深晦暗，无言盯着她，沉容心里发虚，勉强笑道:“我开玩笑的。”

    若真到了那么一天，她不会吝惜自己的性命。

    手渐渐松开，昭穆重新正襟危坐，冷冷开口:“若是周军直接去袭齐国地界，后方遭袭，粮草等都会断绝，到时候不怕齐王不退军。”

    秦菁岚忙摆手，“你忘了？陆长州早回去坐镇了。”

    沉容一惊，陡然睁大双眼，不可思议道:“难不成……齐王当初赶陆长州回去，是早料到了这一着？”

    “齐王做事真真假假，你猜不透哪件事情是他有意为之，哪些是无意，不过当初你我都未想到。”

    倒吸一口凉气，沉容手心渗出冷汗，声音低下来:“也就是说，殿下现在进退维艰，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

    沉默，无人应答。

    “那齐王，打算何时称帝？”沉容头脑嗡嗡作响，胸口一颗大石压着。

    一旦齐王称帝，那周齐之间的纷争就放到台面上来了，根本回避不得。

    “大约十天后。”秦菁岚认真答。

    “十天？！”沉容惊讶出声，“怎么这么急？”

    “原本是该好好选个日子的，大概是怕夜长梦多。”

    沉容揭开茶盏抿了一口，压下心火，闭着眼睛想了半晌，又问:“京城里现在什么情况？还是慕容谨掌握禁军么？”

    “是。”犹豫片刻，秦菁岚道:“我听说，京城里面疯传慕容恪和齐王联手，谋图篡位，成功之后，两分天下。”

    “这种话竟然有人信？！”沉容睁大双眼，心痛不已，想慕容恪孤军奋战多少不易，若没有他，京城早已落入盟军手中了，如何能撑到现在！

    “我真是不明白，”沉容摇头道:“慕容谨难道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如果京城沦陷，大周覆灭，对他而言又有何好处？”

    “今早得到的消息，皇帝已经离开京城了，不知所踪。京城里一切事情，全部决于慕容谨。但是他现在尚未有所行动，我想，是因为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秦菁岚细细分析道。

    如此一想，倒是很有道理。也许慕容谨的初衷只是想利用盟军解决掉慕容恪，再和金兵通消息，让他们收兵，接着，集结沧州雄兵并各州兵力剿灭诸藩，他自己可以得个平定海内的贤名，功勋卓著。借刀杀人，自己顺位而上，并且军权在握，便是皇帝又能耐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