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一枕槐安·上 第(3/26)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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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家的父女在护城河边冰钓,为她簪花,陪她放纸鸢,没看见脚下的石头直接扑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找了个小面馆为她煮面,祁瑶吃了一口咸的连连摆手,让他还是别祸害庄稼。面馆的摊主为两人端上打卤面,祁瑶将皇帝碗里的肉全都夹到自己碗中。
玩了一天,祁瑶累得躺在回宫的马车上一句话不说,到了宫门口,下车没走几步就喊腿疼。
跟着的小太监想去传坐撵,被重方用眼神瞪了回去,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太监只能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皇帝弯下腰,祁瑶笑眯眯地跳到皇帝背上,下巴靠着他的肩膀抠衣服上的丝线。
祁瑶小的时候有一阵非要皇帝背着,能一整天都挂在他身上,放下就哭闹,皇帝没法,只好抱着她上朝。那一段时间,碍于祁瑶在,皇帝从没在早朝上动过怒。
下朝时会把她放在腿上带她批奏折,祁瑶不会大吵大闹,只动不动就用毛笔蘸墨水,在奏折上画几道,这份奏折便废了。
“你记不记得你六岁那年冬天,总让朕抱着你,国丈来找朕议事你便哭,让宫女把你抱下去,没过一会就来说你哭得背过气去了。整整半个月,朕连国丈的面都没见过。”
祁瑶偷笑,因为困倦微阖着眼:“女儿故意的。”
“朕同你母妃讲你是故意的,她还不信。”
那段时间正值韦相爷刚病故,杨宽多年来被韦相爷压着无法拢权,如今他一死,再也没人拦得住他,朝政不稳。
“我们瑶儿聪明着呢。”
“不是我聪明,”祁瑶轻声道,“是二哥和我说,父皇疼爱我,韦相爷离世您心里难过,让我多去陪陪您。”
“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国丈有二心,不是真的为父皇好。”
祁瑶说完登时清醒过来,自己竟在父皇面前替二哥说好话,她直起身子,手指不自觉的颤抖:“女儿绝没替二哥说话的意思,只是追忆过往,父皇莫要生气。”
“你觉得,你二哥如何?”
祁瑶紧张的不敢呼吸,摸不透皇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皇帝轻笑,声音里没有半分不悦:“如实说便好,今日你我只是父女,不论君臣。”
“皇兄他是很好的哥哥,很好的儿子。”祁瑶瞧见皇帝眼中微闪的泪花,才敢说出心里一直想说的话,“皇兄真的是很好的人,父皇有时也要……公平一些。”
“朕待他不好。”
这句话皇帝说得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到彩云宫时,祁瑶已经沉沉睡去,怕吵醒她,皇帝并未让宫女行礼。将祁瑶放到床上后皇帝就离开她的闺房,正巧与江蔓枝对视上。
二人都没说话,皇帝又寂静无声地离开。
走出彩云宫,他回头看,彩云宫的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闭。
自祁瑶和亲后,从未对他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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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的前一天,祁瑶抱着枕头跑到江妃床上睡。
江妃搂着她哼唱摇篮曲,像小时候那样,只是那时候祁瑶的另一边还有皇帝。
“母妃,你别怪父皇了。”祁瑶伸手为她抹掉眼泪,在她怀里蹭了蹭,“你从前也说,父皇不容易。”
祁瑶记得她很小的时候,约莫只有四五岁,偶然听见大臣说父皇不堪大任。她跑去问母妃,母妃抱着她在院里看日落。
母妃说:“并非每一个人都适合做皇帝的,你父皇没办法但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我们不能怪他。”
小祁瑶问:“父皇不适合做皇帝,那适合什么呢?”
“适合做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事情。”
小祁瑶觉得母妃没有骗她,她想要太华池最中间的荷花,父皇一会就能给她取来,她想在院里堆雪人,父皇能弄出各种形状的。
父皇还会为母妃描眉,说是民间最近流行的远山眉,丹青比宫里的画师都好,棋艺和韦相爷不相上下。会抚琴,会讲出各式各样的奇闻异事,小祁瑶越来越觉得,父皇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傻孩子,”江妃将她搂紧,声音哽咽,“我是在怪自己,生下了你,却不能保护好你。”
“母妃,我长大了,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随行的宫人是母妃同母后一起安排的,那都是宫里机灵能干的,母妃就放心吧。”
祁瑶打了个哈欠,往江妃怀里靠了靠:“母妃,我好困啊。”
江妃哄着她,声音里却渐渐带着哽咽,看祁瑶睡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快步离开屋子。
祁瑶紧紧闭着眼,泪水还是从眼睛里钻了出来,她翻了个身面朝墙,怕江妃回来看见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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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瑶离宫的那天天气很好,宫人们都在外面忙,她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边。
“九百万。”祁瑶试着叫了声,没有动静。
也是,彩云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