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招魂引 第(6/6)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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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扬手将灵息挥散。
方才见此人面目五官不清,如辉光铸塑,听其自语,竟道是玉衡衔,本意为不过字音巧合相类。待目前清明,才见玉衡衔三字,笔锋顿挫如镌刻写于焦土大地。
此地万里焦土、赤红花海,阴鬼遍地,当是阴冥。
他未曾想传闻中教养抚育褚清衍的仙师而今身困阴冥鬼界,亦无法辨其真伪,暂且留了一道灵息在这陌人识海内,无需亲身入阴冥,无需召灵大阵,亦可稳玉衡衔心神,与玉衡衔传意。
自降世南阕三载入质北翟,千宁设布于这具凡躯的禁锢封印日益薄弱,明赫曾有意剥出一道灵息化身外置,飘游于各处,玉衡衔所得这道灵息应是多年前化身在外时的无意残留。
不知被谁搜罗去,竟到了阴冥。
既如此,钻存于玉衡衔识海内的一道灵息亦可为明赫自地和千宁境探入阴冥之径,倒也算收获。
许是将他当做困溺于虚妄的残魂,明赫在狭隙里望着玉衡衔如星辉筑就的躯身和面容渐渐清明,目移至其如木根扎的双足,心底疑虑不减。
生魂拥挤,阴鬼作祟,本该繁忙的阴冥界竟生生停歇。
“你在阴冥可照过镜。”明赫道些怪话,却朝醧忘台遥遥投去了一瞥。
应阵因无灵力续撑而彻底消散,玉衡衔耳边独剩风扫花枝的沙沙声,犹如低语切切。
“未曾。”玉衡衔拭净嘴角残余的血渍,不解其所言之意,“众鬼皆道,近千年前我忽然现身于这阴冥万里焦土,不明身世,不知来路。”
“双足受钉刑,无法挪动分毫。”
玉衡衔自睁眼一刻便置身阴冥忘川河畔,腿不能动、足不能行,孟婆十川等倒常道他姿绝容盛,具体是何模样他真未曾留意。
何况阴冥少有人间物,忘川流水腥血粘稠,源头似虹彩渺幻,难作镜自照。
“你既是玉衡衔,又怎会不知来路。”明赫似是听了甚趣言,粲然笑道。
“你可还记得褚清衍,他如今已是千宁的至尊,剑法、术法倒还算练得精妙,偏偏这布阵之法、召魂之术同你一般粗浅不精。”
明赫不止数次痛批褚清衍阵法修得稀烂,当年阵错法误,引魂入体招了他这个意料外的大纰漏,前些时日破阵也靠硬闯。本以为是因其师玉衡衔仙去过早,褚清衍纵有天赋绝材也难自修阵法精妙,且千宁诸多阵道传承断绝已久。
哪知褚清衍并非未学成玉衡衔授教的阵术,反倒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师徒二人这布阵的手法别无二致。师尊不知何处得来的缺错大阵,徒弟顽固死板,残缺、漏错一处不改,如出一辙的描摹。
不愧是名师,果真出高徒。
可笑的是,就这破阵他竟还应召两回。
兀自哂笑,明赫于殿中睁眼,透过薄翼般的琉璃窗望了眼仍守在殿外的褚清衍与一柄哀恸闹腾的渊渟剑。
“你仙去得太早,授了他修炼道法,传了他仙家秘术,却忘了教他如何斡旋势力、窥量人心,他跌撞摸索了近千年,仍不得其中要领,现下竟走上了勾结外境、屠戮异己的偏路。”
“而今,还需我教训一顿,再从头教起。”
嗓音遥遥,于玉衡衔识海内接连乍然响彻。
似还带些少年的清稚,初见却如故人相识,故作轻松地调笑他和另一位唤作褚清衍之人,平静地试探道些勾结、屠戮等令人震悚的恶徒行事,却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疲惫心死。
召阵寂灭而灵息仍在,玉衡衔才觉耳边沉静得可怖。
无缘由的,听明赫道及从前,玉衡衔心下更感到隐隐的愧怍和不安,编不出谎来,只好实言回道:
“我前尘尽断,并无从前的记忆,不曾记得阁下口中的千宁境和褚清衍。”
“阴冥中人唤我玉衡衔,我自觉无名,便应下用以自称。玉衡衔一名,许是我冒用了。”
“如若确是,我实非有意,实在抱歉。”
风清而过,吹掀片片嫣姹的彼岸红花。
良久的无言中,灵息迷蒙的轮廓清晰了些,玉衡衔无法躲避灵息凑近,依稀辨出那双剔透的浅玄青的眼。
“如此说来,竟是我唐突。”
四目相对间,明赫思虑寒窟冰棺中两具身,念及先前造锻司绝匠张蔺投诚平秋之策,顿生出主意。
奈何六桥拥堵,轮回道不通,地狱罚刑暂歇,明赫睨了眼十阎齐展的神通,不动声色地凝了道灵息,斩灭了钻隙凑近花海大阵的癫鬼。
“十殿阎王,万众阴官,当真是大阵仗。”
不知是为防灵铸镇躯脱逃,还是为滞困天灵留于阴冥。
灵识遭噬的玉衡衔痴怔良久,恍若未觉。
“罢了,你我不妨做一笔交易。”
明赫转而望向玉衡衔,展颜温笑道:“我为你解钉足之刑,你替我取一瓶忘川精水,集一盏彼岸花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