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钟，北华职中的舞蹈练功房内灯火通明。m.shangyuewu.com那莲身着一袭黑色宽松舞蹈裤、白体恤，赤脚站在天蓝色的橡胶地板上。跟姐姐那娜一样，她继承了那氏家族的许多优良基因，外表俊秀，眉目通灵，为人率真。

    她面向宽大、铮亮的玻璃幕墙，边对身后跟练的两个亭亭玉立的女生讲解现代舞跳转技术要领，边做着仰首、双腿劈开、左手侧展、右手高举的动作。

    自由形式是现代舞六大技巧之一，前五项她们已全部学完，今天她教的是最后一项。凭借她的细致、专业和学生们的执着、天资，她们已基本掌握核心要领，现在做的是强化、巩固训练。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现代舞蹈兴起后，固定形式的现代舞逐渐受到前卫舞蹈艺术家们的批判，转而以自由发挥作为动作训练的主要形式。作为一名专业的现代舞老师，那莲坚持认为，现代舞的特征就是没有特征。因此，她时常给学生们灌输一种倔强的观点，让她们执着地展现自我，在观念、意境的框架内，特立独行，纵情释放，尽享自由，创造更多新颖的价值意蕴。

    一番理论讲解后，学生们跟随她的指令，进行今晚的最后几轮排练，再辅以肌肉能力、脊柱柔韧性和下丹田中段训练，在她们局限的身体里寻找各种无限可能。不到两个月，她们将出征在北京举行的国际现代舞大赛总决赛，如果进入前三，她们将获得被保送进北舞的机会。

    参赛作品名为《光之翼》，双人舞蹈，要求选手在四分钟内，完成全部自选动作。那莲是她们的编舞兼技术总监，名字也是她取的，寓意舞姿中轻盈与硬朗并存，顿挫与流畅共生，体现当代年轻人拥抱穹宇、追求卓越的价值理念。

    那莲带着两个学生又练了两遍，她手持思维导图和技术参数表，对她们的舞姿进行点评、指正。

    “凤梅，第三个地面组合，第六个八拍的后四节，太过流畅，记住，这不是芭蕾。你呢，第五个摆荡组合，第四个八拍的前四节，稍显顿挫，明白吗？晓雯。用你们生而有之的第六感去全身心感受作品。”她伸出左手食指，指着太阳穴不停地转动手腕，“这些理念，我在前面反复强调过，只可意会……”

    晓雯和凤梅对视一眼，脸上挂着些许失落和无奈。

    她们按照那莲的点拨，又跳了几遍。几次下来，晓雯白皙的脸蛋上生出了几颗粉红色痘痘，额头上冒出淡淡的汗渍和薄薄一层油脂，“莲姐，出油了。”她手指脸颊，莞尔一笑，又在眼睑下方轻触了几下，“鼻梁周围也有。”

    “说明你用了心。”

    “以前从不这样。”她先是茫然，然后情绪激动起来，“汗水和油脂，我区分得出的。”

    “别一惊一乍。”那莲凑近她的脸庞仔细打量，用祛油湿纸巾在她脸部不停擦拭，纸巾上很快布满一层清晰可辨的油光。“出油了，T区明显，还有两颗痘痘。”她又凑到凤梅跟前，擦拭她的额头和鼻梁周围，出油很少。显而易见，是星星点点的汗珠。

    “一会我带你去做个检查。”那莲将视线从晓雯身上移开，复又转向凤梅，“你头两个动作还有些生硬，今晚多练几遍，录制视频，回头传我手机。”

    凤梅“呃”了声，目送那莲和晓雯离开练功房。她用手背抚了抚额头，似乎也想像晓雯那样挤点油出来。只要发现面部异常、身体不适，她就能以此为由，成功规避后续的排练。好在她自知，明白这次大赛的意义，不会无缘无故请假。

    她把舞蹈背景音乐设置成单曲循环。音乐再起，她仰首，双目微闭，双腿劈开，左手侧展，右手高举。跟着节拍，她沉下脸，顷刻间，她像触电似的，将眼神停留在她那玉软花柔的身体上，木偶般愣在原地。

    那莲和晓雯朝楼梯间走去，她看了下手机，九点半刚过，离那爱杰美容院打烊还有一个半钟头，时间来得及。快要穿过走廊时，透过练功房的淡茶色窗户，她看见凤梅低头，若有所思地愣在原地。

    舞蹈的要领和参数，刚才她是苦口婆心讲清楚、说透彻了的，没有一百遍，至少也有九九八十一遍吧。她把嗓子眼一提，撇下晓雯，跑回练功房，正要对凤梅斥责，骂她耽误前程、蠢猪笨驴。但想来这种过激的话于事无补，还有失师风师德，索性又忍了忍，蹜蹜到她跟前，拍了下她肩膀，“‘严是爱，宽是害’，这道理不用我再说了吧。多练几遍，到时候你会感激我。”

    凤梅收回动作，抬起头来，说自己也想跟她们一起去做检查，她想丰胸，实现自我跃迁，让自己变得更成熟、更美丽。“爱美是女性永恒的追求，美丽是舞者的加分项，不是嘛？”

    现在的九五后、零零后思维活跃，很多想法超前，那莲承认，自己忽略了这个细节。她“嗯”了声，叫上随后赶来的晓雯，“为理想奔赴，把美丽进行到底，走。”

    凤梅和晓雯换上杏色体恤衣衫和天蓝色牛仔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