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乐昌镜破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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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靖与奚迟的亲密关系虽众所周知,但二人在外人面前一向恪守礼数,因而过去许多日也未有人发现这对君臣生了龃龉,唯宁宴等几位近臣了解而已。www.yuyingwx.com

    裴靖并非不想与奚迟和好,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因而不敢轻易出手,更不敢信口胡言。

    她对文御的畏惧是出于皇权天威,对奚迟的畏惧则是发自情感深处的惶恐,害怕奚迟因她自以为是的表现和态度更加生气,更怕言行举止稍有差池致二人就此生分。

    倘若结果将如此,她宁愿保持现状不变,也好过不可遏制地滑向分崩离析。

    盛瑾瑜乐见如此,但不敢添油加醋,只高高挂起而已,宁宴看不下去,教了裴靖一些好话,让她学给奚迟听。

    然而奚迟听了却未如宁宴预想的一般展颜,反而越发哀怆,似在无声质问裴靖为何要说这些,为何会是这样。

    裴靖不明就里,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越发不知所措,总归宁宴再教什么都不敢听了,也不敢再去奚迟面前鹦鹉学舌。

    她很想静下心来与奚迟解决问题,可实在有心无力,她毕竟是皇帝,摆在她面前的并非只有一个奚迟,还有一整个国家,以及不计其数的国事,纵有宰相辅佐,她也不敢本末倒置,耽于个人私情而怠政不勤。

    公务占据了她绝大部分心神,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剖析奚迟每句话、每个眼神的深意,也没有时间去仔细揣摩奚迟的心理,只能在不耗费过多时间的情况下尽力讨好奚迟,期盼对方通过她精挑细选的珍奇异宝明白她的心意。

    为了国家,总要有一些人牺牲,总要有人牺牲一些东西,说她无情也好,说她无义也罢,她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不会也不能从心所欲。

    是以,此事一拖便无限期地拖了下去,拖到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无人再劝,也无人再放在心上。

    仲夏时节,离开半年有余的明氏父子终于自裴州唐家姗姗归来。

    裴靖早已收到两家议定退婚的上表,但也想再问问具体情况,怎料明景良半路旧疾复发,甫回京即卧病在床,好在并不严重,只是行走不便,她不忍心劳动老将军,便只宣明庭竹觐见。

    明庭竹出门一趟回来好像成熟了些,装扮趋深喜玉,陛见时穿了一件松花绿的圆领,戴了一组羊脂玉佩,从前属青涩内向,而今可谓沉稳庄重,颇具世家公子风范。

    裴靖不吝夸赞,夸得明庭竹眼眸晶亮,脸红到颈根,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好些,如山涧丛分的细流。

    安歌悄悄瞥了奚迟一眼,担心君臣二人本就没有解决的问题因此越发严峻,但见其容平静,方松了口气。

    裴靖问明庭竹此番见到唐氏娘子没有,是否当真病得十分严重。

    明庭竹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刻作答,先是告罪未能挽回婚约,随即从父子二人入唐邸开始说起。

    唐氏家主唐不屈亲自接待了明氏父子,待二人很是热情,一连款待数日方重新谈起婚事。

    明景良希望可以继续履行婚约,但唐不屈与唐娘子的父母仍然坚持退婚,且意愿甚为坚决,甚至愿意将主动权交给明氏,使唐氏成为被退婚一方。

    因是先帝赐婚,明景良不敢草率决定,便请教两个小辈见一面,说不定能有挽回的余地。

    唐氏也不矫情纠结,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使二人在一处楼阁隔帘相见。

    “臣虽未亲眼看到唐娘子,但听唐娘子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不似病笃……”明庭竹看着裴靖掀了两下嘴唇,貌似难以启齿,神色亦有所暗示。

    裴靖摆了下手,令所有人都退下。

    奚迟迟疑未动,然见裴靖转脸看着他,目光不由得一滞,低头沉默离去。

    待殿门完全合拢,明庭竹这才低声说明缘由。

    原是唐娘子并未患病,而是心有所属,心上人是其师兄,二人青梅竹马,情深义重,早已私定终身,本打算师兄守完母丧后便订婚成亲,不料天家赐婚,使有情人分离。

    自唐娘子被赐婚,其师兄便一病不起,眼看病入膏肓,将要不行了,唐娘子便想随之而去,唐父舍不得得意弟子,更舍不得爱女,遂称重病,请唐齐己说服裴靖和明氏,主动取消婚约。

    “唐娘子羞愧难当,声泪俱下,恳请臣勿将此事道与外人听,只说她身患恶疾无法履约便是,但臣认为,陛下理应知晓原委,便征求了唐娘子的同意,臣也觉得……”明庭竹浅浅抬眸,羞赧地瞄了裴靖一眼,轻笑道,“陛下于臣而言不是外人。”

    你还是把我当外人吧。

    裴靖干笑一声,未接话茬,“既两情相悦,也不好棒打鸳鸯,那婚约便就此作罢,只是委屈明卿了,也委屈你了。”

    明庭竹连忙起身朝裴靖叉手一揖,“陛下,臣自有婚约在身,昼夜辗转忐忑,唯恐误良善女子终身,如今契约解除,各寻欢喜,臣欣喜且不及,又岂会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