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因公假私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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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岁的阿提拉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一日的时候,那个留着胡子、努力扮演雅致的男人用面上掩饰不住的愁苦和寒霜告诉人们:那些莫名其妙的苦难都是真的!炎天霜雪就这样劈头盖脸地落在一个人头上。www.yisiwx.com

    他记得那一日有不少送行的人,每个人都站直了看着他,不敢说话。

    那个倡导了一切的女人、鲁嘉大王的阏氏充满仇恨地看着他。仿佛没有他,奥克塔尔大王和曾经听信罗姆人的大阏氏就不会死,青旗部落就不会在两年之间遭遇这般变故。仿佛没有他,他们就能偏安一隅、岁月静好,她曾经夭折的孩子也能从长生天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在她膝下欢闹。

    但鲁嘉大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多严肃。他仿佛是一个雕刻家笔下的神明,荒野的神明。他长发散乱,没有戴着帽子,乱发披散下来,还有络腮胡遮住的唇角...嘿,如果周围没有敬畏的目光,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牧民吧!父与子在这个时候显现出不同来,他没有奥克塔尔身上轻慢与贵气,却同样沾染了半分的亲切感。

    但表面温和的人不发一语的时候,就显得寒冷而可怕了。站在他周围的只有他的卫士、他的亲信们。而他本人,自始至终对他的阏氏...哦,现在应该说是大阏氏的女人、就是那个穿着蓝裙子最早对阿提拉表现出敌意的三十来岁的女人,不假辞色。

    因为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逡巡,却唯独不曾看自家长妻一眼。阿提拉也敏锐地感受到了,在场之中有这种感觉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但没有人把这种敏感的发现说出来。

    “这是对你的仁慈!”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仍旧对阿提拉敌意满满,没有人可以随便问阏氏的姓氏,更不能当面直呼其名。匈人之中女子虽然没有地位,可一旦她成为大王的女人时候..直呼其名,就是在扇大王的脸。

    阿提拉不知道这个女人曾经的生活,也就无从得知这类敌意从何而来。奥克塔尔的夫人敌视他因为罗姆人的一则预言...阿提拉可以确认那是胡七八扯的预言,但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他心里悄悄地发誓:要把奥克塔尔一家杀光。

    草原男儿的复仇才算是有气力之举,忍气吞声只会叫人瞧不起。

    眼下,他就被迫接受着被人羞辱的持续伤害的结果..女人不满意地喊来两个卫兵,叫别人把这个五尺有余的孩子提起来,掼倒在地上,如果他中间反抗,那就就地处决。

    “大姆嬷说得没错!”女人看着几个卫兵看向大王,没得到回应又慢吞吞地磨蹭的情形,就把这不能指使别人气继续发泄:“这个孽种就是蒙杜克抱来的私生子!他克死了左谷蠡王,又克死了咱家大王。”

    妇人有时候幼稚的言语可笑可怕..有头脑的人不会听从,但匈人之中多的是目不识丁只跟着鸣镝声向前冲的夯汉。他们吃苦耐劳,他们中有一部分是奴隶、一部分是牧民,还有凭借战功擢升的小军官。妇人这么嚷嚷,这些难听的声音未免落在这些人耳里。

    长生天的使者会带来灾害...这些人想到了风雨雷电,想到了北方冻土冰原还有一片片水流丰沛却寒冷异常的种植地,长生天若是真的怜悯他们,又怎么会叫大家一起向西流浪?

    孩子顿时听到了那些不要掩饰的窃窃私语声,他一抬头,就从一群僵化的、满腹怨气的人影里看到了鲁嘉大王沉默的目光。精明深沉的鲁嘉总是一幅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人间。这一刻,阿提拉觉得对方才是那个俯视人间的神明。他不见喜怒,不动声色,看不到一点点属于人间的感情...更像是对周围人一种无声地甄别和评判。

    孩子呆住了,在意识到彻底孤独的一刻,他还要克制住自己...不要动武,也不能随便乱看。他的那些“曾经的部众”,包括呼少晏在内,也在一旁看着...他必须避免眼神接触,避免以阏氏为首那一批对他如今充满憎恨的人注意到那些曾经黑旗部落的投靠者,他不能给人带去麻烦,不然就是累赘。

    累赘总是要被抛下的....想到这里,阿提拉忽然死死捂住脑袋。外头嘈杂的谴责声音和内心的世界在这一刻对接形成共鸣!他想起了他许多次听到“累赘”这个词了。第一次是乌骨都汗的几个兄弟,指着各自肥壮小腿上的赘肉,用难听的声音说“Z$-zonbat”,后来是大家,用事实教育他的人告诉他匈人的生存逻辑:

    没有用的一旦到了某个时点就会被抛弃掉。曾经西迁的时候,大家甚至会吃掉自己的家眷...挂在马背后没有经过处理的手边肉会发臭,人们叫它“鱼粱肉”...鱼粱的桥会让人想起亲手被自己斩断的血肉联系....每每想到这里,阿提拉都会浑身打颤,原来他们彼此也是对方眼里解决“燃眉之急”的食物啊。

    他忽然笑了出来,笑容混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一点儿也不显得出格。脸上同时冰冰凉凉的,是女人身上的首饰砸在他脑袋上..那是好看的碧玉...东方女子身上喜欢佩戴的不太昂贵的珠串,现在的阏氏,那个女人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