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扼吭夺食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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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莱达越来越近了,可卢浑氏眼里却只有死亡。www.zuiyanwx.com他忽地握住身边一位骑兵长官的手,像啰嗦的老妇人那样叮嘱他,也是在立遗嘱:

    “我想起来了,我那三十五岁的妹妹还是个未亡人哩。是她毒害了蒙杜克,往酒里下药,叫我们的人在帐篷周围埋伏好,杀掉老萨满..嘿!我怎么把她忘了?”

    “你回去把她扼死..这是仁慈,战败一方的女人没有好下场,无论她是否花容失色..她已经老啦,还有我两个孩子,两个被蒙杜克打瘸腿的孩子..嗨,要不是这事,我说不准还不会反叛呢!”

    “老妇人”一般的五十岁的男人终于把脆弱的本心全都豁露出来,于是慕强的鲜卑人看着他的眼神里逐渐少了忠诚与敬畏,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和渐渐膨胀的胆子。

    他们本就包围着他们的首领,他们的忠诚天地可证,但仅限于首领还有斗志,还有将大家聚在一块打造一个超级部落的斗志。

    足可浑王从来不是一个英勇无畏的首领,他调侃自己像一只狐狸、一头狈,这般自损的话语不消验证,也就自然随着他的表现形成了他人眼里的定见。

    随着失望加剧,恐惧也在人心里悄悄蔓延。当可卢浑氏眼里只有绝望的时候,这些人、他追随者、一路跟着他的族人们也开始思考“有关自己的下场”来。

    人们悄悄握紧了兵器,在自家主人看不到的地方眉目传情...传递的可不是爱,是惊慌和求生的可耻欲望,可耻的本能一步步将他们推入卖主求荣的可悲境地。他们自祖辈就随着贵人西迁,后来的鲜卑人想要重走匈奴西迁之路,他们又该吃多少苦啊!但如今在生存面前,吃苦耐劳者的子孙后裔们什么也不顾了,他们只要活下去,只要赢。

    一个没有了根的部族怎样一直赢下去呢?把旧的主人翁一次次地出卖给赢家,赢家就能带着他们一直赢下去!反正草原上有尊严讲廉耻的早就被扫进历史的尘埃里,人们甚至记不得那些人的名字,不知道那些讲道义的部族在语言诞生之初是如何自灭的。

    几把刀架在可卢浑氏脖子上的时候,这个多愁善感的“老妇人”终于意识到在这些狡诈汉子面前袒露心扉是一件多么愚蠢可笑的事情。谁会同情一个满口血腥的狐狸?如果这些人还有良心,就会砍下他的头颅,不辞辛苦地把老狐的首级拎到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西延,为他立一个垄丘。

    “你...你们,”足可浑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曾经熟悉的族人们,看着他们铮明发亮的铠甲,看着一双双毫无羞愧可言的眼睛,这些眼睛的主人坦然和他们对视。东胡本就是混合民族,鲜卑自然更是,一路走来,一个纯粹的鲜卑人早就不存在了。再说,无论多纯粹的草原人终将败给现实。

    “大王。”这些曾经的族人用上了卑小王不可能用上的敬语,这是如今匈人四王才配被使用的敬称,“借你头颅一用。”

    “最好是活的。”又一个背叛者补充说,他们望了望越来越近的布莱达所率领的三四千精锐。“这样才能卖的上一个好价钱。”

    世界不过是一个大生意场,只是粗蛮的人不懂得精打细算,足可浑氏压低了头颅,索性不再作声。

    另一个反逆的小王尚没有接受命运的安排。那是可卢浑王,狼视鹰顾的统帅正在带着他的亲卫们冲锋。他的嫡系部众、那些曾经在金山附近生活的契丹人总数不到二百,如今正紧随在这个野心勃勃的王者身后。

    凭什么他们无法做匈人的大王?就因为他们不是原班部落的一员?或者说他的本族人不够多,大家就不会拥护他这样一个外人?外人不得做大王...这条铁律恰恰是二百年前共同杀死单于消灭挛鞮一姓的叛逆者们所定下的,他们造了反,便不许后来者逾越雷池一步么?

    可卢浑氏只觉得这条铁律可笑。偏偏一代代更替之后,匈人连铁器都是稀罕物品了..受到一代代驯化教育的愚昧后人便把这些祖宗之言当成金科玉律去遵守。如今谁还敢说自己没有混血?还是曾经的血脉不曾受污的纯血匈人?本来匈奴就是北方草原的部落联合体..真的有高贵血脉这么一说么?

    这些秘密在可卢浑王心中憋了半辈子,他不敢与任何人说。直到他做上卑小王的位置,直到他本人决定掀翻一个昏庸之主的统治..哪有什么陈规条例,世道难道不是强者为尊?他这个外来的契丹人为什么连打破旧规矩的行为都要人神共愤?

    这些年他已经不再想了。他心中只剩下冷淬的焰火,用来锻造镔铁的马刀。他手中的士兵全是攻坚手,相比匈人习惯散射的劲头,可卢浑王认为敢近战敢把生命交付上天裁定、这才是勇武的表现。他命令士兵们放弃不耐热不御寒的铁甲,选择了皮甲和厚袄。确实在冰天雪地的北方,这般穿戴颇有“回归原始”的味道,在甲胄锻造技术被游牧部落完全掌握以前,下到士兵上至单于都只有背心一般的皮甲,加上厚袄,士兵们不需要再瑟缩着脖子抵御迎头灌来的冷风。

    但厚袄不能叫士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