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八岁的孩子，老人蒙塔斯的远房侄孙。这个小子从来不跟人说话，因此只有能拿到士兵名册的军务官才有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第一次试探恶意满满，大家都用同一口大锅吃饭..黑面包需要在沸水里慢慢泡化了，和着麸皮一块咽下去。那个小子就找上了弗兰，在弗兰和所有人一块盯着大锅的时候爬到因苏拉这六层大通铺的房梁上，拿着脑袋大的葫芦水舀，往下倾倒粪尿。

    他对着自己的“仇人”，迎头浇下。弗兰的危机意识救了他一命，这些粪便是被烧热后慢慢放凉的，蛆虫在其中生根，臭气萦绕不散。弗兰老早就闻到了些微恶臭，偏偏身边一个个眼神耷拉、面目无光的家伙们阻碍了他的询问和逃避的空间。

    他还是挨淋了一点..房梁上的孩子跳到二层，在上头如猿猴般凄厉大叫。很难判断这是笑声还是恸哭。

    世界真令人惊愕，未来要当将军的人只用了一个月，就要被这群没法交流的欺负了。弗兰默默地想，同时，当他来回移动躲避淋浇的粪水的时候，发现周围人有意无意地试图卡住他的位置，他被集体厌恶了...原因，无非是他在这儿显得太过鹤立鸡群。

    健壮的身体、一看就是贵族的良好出身，偏偏一头日耳曼人的金发，一看就是这些年本地小贵族和蛮子们配种得来的杂交品种。

    弗朗西斯几乎可以想象这帮人有多么恶毒的语言和龌龊的心思。他再次看到那个督责官的时候，那个三四十的男人站在一群衣衫破烂的缴获队前面，那些披着缁衣的人未必是基督徒中的异端，更可能是假借宗教之名时候的强盗。

    但埃提乌斯没有途径也没有勇气去揭穿。离开了那个小小折磨人的家族，他忽然就什么也不是了！没有了号令士兵的旗帜，甚至不如那些他眼中的“使帝国腐朽的元凶”们那样有力量。

    辅兵几乎等于奴隶，待到冬天的弗兰在两个多月的磨练中学会了斗殴。当他不得不面对挑衅野兽亮出利爪的时候，胆小者退避三舍，而天生混沌又愚蠢的家伙反倒来了较劲的念头，当他在惩罚了胆敢淋尿的八岁刺猬头的时候，蒙塔克长官适时出现，以他违背军纪为由单方面给了他鞭刑。

    弗兰看了眼几乎是立马找上门的蒙塔克，从小学会成长的少将军终于明白只要他留在这里，这儿的倾轧就没有尽头。如今这些人眼看着来了生客，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如果他不在了，这些人的情况就会恢复到以前..一潭死水。

    于是忍耐不住的弗兰走出了臭烘烘的洗刷点。他们要为正规士兵洗鞋、洗袜子洗内外衣裤..因为兵大爷们每隔五天就会来一次，一次两千人，他们才两百人，五天内就得把十个人的随身衣物洗完晾干。

    当那些一路说笑的兵大爷们穿着希腊风情的白棉长袍，果露腿部一路说着下流笑话走到这摊死水来的时候，弗朗西斯做出了改变一生的赌命决定。

    他拔出了短剑，指着一个试图将底裤丢到他脑袋上的小军官：

    “你，罗马人。我向你提出公正的决斗，木剑木刀拔掉尖的长矛或者没有箭簇的弓矢，随你挑选。但我赢了，我不但要成为正式的军官，还要取代你的职务！”

    几个有说有笑的兵姥爷精神一振，他们看着脏兮兮的弗朗西斯，刚要出言嘲讽。但兵队长看到了罗马制式短剑..这么小的孩子这武器只能从家里得到，而这类精铁短刀富足有余的家庭毫无疑问是个军人世家。

    于是兵队长嘻嘻哈哈地问着这个脸上处处是脏灰、却站姿笔挺的小男孩：“嚯！你家大人呢？帝国允许九岁孩童入伍，只能是干活的。而要成为正式军人，需要年满二十！要出任公职，一般需年满三十，或者元老院的举荐。”

    弗兰从多少天没有换洗的旧衣服中取出已经破破烂烂的家徽披风，那件紫底绣白鹿的披风被弗兰有力的手臂一扬，在清晨的日光下迎风招展。

    “没有见过的家纹..”来人咕哝着，而弗兰突然回头，一刀攮进试图拿棍棒袭击他的刺猬头的小腿，那小子受创的部位顿时血如泉涌，而弗兰踏上一步，踩着他的头。

    “罗马法规定，贱民冒犯贵族，法外从宽只在不知情的时候。”面带寒意的少将军将刀子一横，斩断了倒地小子握棍的手指。

    “蒙塔斯长官，你也要试试么？”他迎着那个白头翁恨恨的面庞，反瞪回去。

    “杀死长官，你在挑战罗马军规吗？西边军人家的小子。”那些士兵一见要见血，纷纷起哄，弗兰却敏锐地察觉他们纵使不屑纵使在拱火，也同样不敢侮辱一个没有听过的贵族姓氏。

    “今天的事情，大约只有挑战您并成功才有可能解决。”弗朗西斯面对老迈的蒙塔斯，怡然不惧。当身下的小子试图抱住他的脚的时候，他顺势一个下刺，却顺腿将到地抽搐的刺猬头踹起，滚向老人那边。

    他整个人也扑了过去。他想起了阿提拉的作战方式：狂野、兽性、本能、迅猛、高效。完美弥补了没有长开的身体短小的缺陷，反倒发挥了身形矮小受攻击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