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其徐如林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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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府白直三万人,分兵之后,各营伍对沌阳、石阳和曲阳岭上的谢琰驻军展开了猛烈攻击。www.chunyuwx.com

    谢琰主力屯驻于最北端的沙羡城,东军反应迅速,调兵十五万人,开始向沌阳至石阳一线快速转进。

    当北府同袍们纷纷杀向沌阳和石阳时,一支两千余众的步兵营伍,孤军北上。

    他们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单日行军九十里的速度,狠狠扎进了沌阳城北的荒野。

    蒯恩率部且战且引,麾下六百卫队,加上一千四百名中军直属的跳荡兵,在短短一天时间内,攻击了东军五个不同的精锐营队。

    北府长于野战。

    白直军成立以前,蒯恩与丁午、孙处之辈,连年在刘毅和王镇恶的麾下打磨,一脉承袭了当年谢玄创立北府后确定的战略与战法——

    灵活机动,坚决服从主官指挥,勇于穿插战场,并且营队兵力可以做到快速集中、快速分散。

    蒯字营深入东军主力之围,以远少于敌军的劣势兵力,对转进中的东军援兵突然发动攻击,从而快速占据了沌阳北郊的大片山包与林地。

    依托有利地利,蒯恩暂时反转了敌军在数量上远占上风的战场形式。

    开往南下方向的一支主力东军,如此,被这片沌阳北郊的小山小林绊住了脚步。

    蒯恩一刻不能闲——

    沌阳北郊,这支北府孤军立枪为营;以麻绳链接铁枪,约束军士不得擅出绳外。

    飘往沌阳的秋风里满是尘沙,城北林地上,北府兵掘出道道堑壕:

    壕底宽有一丈二尺,深有一丈;壕中土,拿铁锹拍实,堆成土岸。

    断木削林,每道壕沟上都铺了几块木板充当浮桥;相隔二十大步,又把木垛扎成低矮小屋,内中暗伏了凿头的大弩。

    林地四周,掘有陷马坑两重,坑有四十口,宽二十五步,每坑都密密埋下了尖头朝上的鹿角竹枪——

    土工作业忙合到这一步,每个士卒的手心都磨出血泡。

    蒯恩仍不让歇,又带队亲自砍遍了林间荆条,向正北方开阔处排列了一道长长的棘丛。

    阵地上不许引火——

    以防敌军揣知兵力分布。

    行营四面安排军汉巡视,军汉胸前挂一面铁鼓,隔一时辰,擂一次鼓,意在警醒众军;营外如有敌兵进攻,堑壕内外不许喧哗,军汉敲枪传警。

    夕阳西下,塞雁南飞,河水沉默着朝东灌去。

    阵地里静悄悄的,约莫过去两个点了,却没听见西向的铁鼓响。蒯恩扒上堑壕,穿过几个浮桥,去找那失时的戍兵,正待骂,见那军汉双手紧攥一杆旗枪,脑瓜子埋低在铁鼓上,哆嗦着跪倒于地。

    扶起那汉子,搭两个手指在他颈旁,颈脉扑通扑通地跳;蒯恩捺他脖子的劲儿大了些,竟然生生搓掉一块干巴的皮。

    卫队围上将军左右,环顾手下弟兄,人人嘴唇都裂着;歪扭林立,双双眸子里渴出火来。

    那倒地的戍兵,忽然竭力呻吟道:

    “蒯将军,两昼夜的急行和转战,到此地,水源也被沌阳守军断了。我们挪窝吧,弟兄们……不能都交代在这儿。这片林子,是个死地……”

    怀中人渐渐没了气息。

    蒯恩一声叹:

    “宰马吧。”

    “将军,仅有的几匹役马,都砍了?”

    “把我亲乘的那匹肥马,也去杀了!”

    “马血又燥又热,不是个办法。将军,弟兄们捱到此处,营里没一个逃兵,只是饥渴——照这样减员,够呛撑过两天。”

    “我蒯恩奉了将令,在此地阻击南下东军三日,活不向北而活,死不旋蹱而死——从军之初,志在封侯荣祖,早已将生死抛于脑后。这三天里,守不住北郊,我们身后攻城的同袍就险了:决不能放他一个援兵过来!”

    身旁一执戟卫兵,脸挂苦涩,忽然发笑道:

    “蒯将军少作慷慨了。刘将军是你的生死弟兄,我们更是京口时就伴你蒯将军左右的结发同袍——拨给咱那千数中军士卒,也是江夏三镇、各自家里分了田地的精锐楚兵,一心只要死战。我们不是欠了刘将军大恩,便是投军时一起立下大誓的盟兄盟弟。蒯将军,今番估摸着,咱们确实是要交代在此——

    大家伙儿就是躺在这儿,大不了把战骨给他筑成山!给他叠成岭!妈的,东军只能跨过老子,却不能叫那谢家老儿轻松绕过老子!”

    北向忽有金铁之声,旗枪被戍卒敲得铮鸣作响!

    “来了!”

    夜色已然扑满江汉平原,数不清的东军士兵汇成滔天浊浪,一股一股连番冲撞拍打在林地前的壕沟:

    杀声沸扬,撕破林梢上铅色的夜幕,最后一点夕阳在暮云的缝隙中缓缓流逝。

    “稳住!”

    “步弓手控弦,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