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动如参商(二)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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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晴了一整天,晚霞逸散,天际描红时分,一架马车自三径风来驶向青金巷长公主府。m.wannengwu.com
近日南海边境夷人蠢蠢欲动,数次犯边虽都铩羽而归,朝廷却不得不重视。林世镜自兵部下发批文,命南海神济军时刻备战。
他亦因此忙得脚不沾地,只得趁这些碎片的空隙闭眼小憩。
忽地马车一震,车夫骇然高声“吁”勒马。
林世镜立刻自迷蒙中警醒,他掀帘子一看,原是被边上另一架马车逼停。
那车顶上缀了个玉牌,上头刻着标准柳骨——安国长公主,端正五个字。
延庆亦掀开帘子,露出无悲无喜的一张脸。发髻珠翠环绕,眉心一痕五瓣梅花,浑身珠光宝气,是国朝公主该有的华贵气势。
她撩眼皮懒懒望林世镜,微微扬起下巴,“小林大人,道窄,抱歉了,让本宫先行吧。”
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与延庆间隔了杀母之仇,自公主入朝以来,倒不算处处针对他,但能抢的功、能添的堵,延庆从来不会吝啬施加他身。
从前道也不窄,是他那一箭,把他与公主之间的道逼得窄了,只剩下做仇人一条路。
甚至,也影响到王若芙的“道”。
延庆曲起指节,闲闲敲击台面,一声声如钟鸣。
她从始至终半步不让。
林世镜却坦然妥协,他几乎堪称低眉顺眼,温声对延庆道:“殿下请。”
延庆闻言,却不急着走,两架车堵在当中,公主仍十分悠然,食指轻抚过额间,曼声道:“之前忘了同小林大人说,《保宁府军妓之死》那封奏章,我不小心丢了。大人那里应当誊抄过吧?能否给我一份呢?”
“丢了?”林世镜眼神微微一动,下意识问道。
“是。”延庆坦荡答,“虽说那是出自王家女郎笔下惟一的原本,但丢了就是丢了。”
她略一抬眉,勾唇笑道:“也不是太要紧的东西,你说对吗?小林大人?”
林世镜多年来头一次平视延庆,当年咋呼活泼的小公主,如今却目光深沉,如一汪冷冷的泉。
他心绪复杂,但到底说不出重话,只轻声道:“也许对殿下来说不要紧,但那是若芙的心血。”
延庆神色蓦地一变,“唰”放下帘子。随后公主车架徐徐前行,路清了出来,林世镜也慢慢往高阳公主府去。
他垂下眼帘,拳头紧了又松。
指节生生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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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溜”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决定回神都时,王若芙就没打算告诉邓遗光。
兴许是怕看到他“了然”的眼神,就像整个身躯被洞穿,无可辩驳地烙上“为了林世镜”五个字。
王若芙想,还是给自己留三分脸面吧。
星辰良夜,王若芙摸了摸白马秀丽的鬃毛,“走吧,又要赶路了。”
马儿噗噜噜向她呼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被她慢慢牵着走。
王若芙轻笑,回身望向夜色里安静的小院子。
下次再会,老师。她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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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了大半日,总算候到林大人大驾光临。”
有客自远方来,也不影响高阳躺着喝酒,长公主敞着外衫,露出丰润肩头,对着林世镜向珠帘之内抬了抬下巴。
林世镜循着方向望过去,帘内步出一个姿态优雅的女郎,一举一动分外得体,朝他微一福身,“林大人,又见面了。”
他弯腰回礼,很恭谨道:“钟家女郎。”
高阳哼笑一声,“就没了?”
钟君仪淡笑,在桌案边坐下,“民女与大人并不相熟,本也没话可聊。”
二位一唱一和,倒把林世镜架在火上。高阳起身招呼他坐过来,林世镜只歉然道:“不必麻烦了。臣今日来,是要对殿下和钟家女郎致歉。”
高阳把筷子一搁,倒是不惊讶,了然瞥向钟君仪,“看吧,我就说。他呀,绝对是不会结第二门亲的。”
钟君仪脸上是一板一眼的得体笑容,“果真是殿下赌赢了。”
这一来一回,起初林世镜还听得一头雾水。
但紧接着高阳就拈了块杏花糕,对钟君仪一指:“行了,公主府那尊南海来的红珊瑚归你了。”
钟君仪一拱手,竟是十足商人做派,优雅里带五分精明气,“那民女便收下了。”
这两人演了半天戏,林世镜也算是听个明白。
他是被耍了。
“你别装,林栖池,你肯定猜到了。”高阳理直气壮,“对。君仪不是为了跟你谈亲事来的。”
公主十分豪爽地拍了拍钟君仪肩膀,“她,好做珠宝玉石生意。来跟我抢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