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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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的马车在靠近章武边界时正好撞上了这场大雨,等到他们终于在雨后的淤泥里拔出车轮与马蹄赶到周府时,那场“天赐之雨”已然停息,含章王击退流寇、诛杀逆王的消息也早已经在幽州传开。

    由于车马劳顿,陈序在周府附近的客栈休整了几日,等到他携礼入府拜见时,周府上下却死寂如坟茔,无人敢说笑,气氛惴惴不安,就连周府家主都以犯了风湿为由谢拒了他的拜见。

    陈序被安排住在周府西厢的院子里,他派伴读出去打听,可是一连问了七八个府兵家仆,都摇头不知,最后还是在一个伙夫口里听说:小周将军闯了大祸,家主动了家法了。

    是夜,陈序敲开了周放的房门,一股酒气混着汗气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多年未见的兄长似乎完全不是传闻中恣意狂放的模样,映入眼便是两个重重的黑眼圈,胡子拉碴、眼神黯淡迷离,竟是酗酒的征象,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似乎已经多日未曾换药,血渍从里面渗出来隐隐发黑,显然是已经感染发炎了。

    两人都意识到眼前的人和自己意料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一起愣了片刻。

    “兄长。”最终竟然还是陈序率先开口,他心里又惊又疑。

    周放似乎回过神来,将他拉入房间,关上门,上下打量一番,嘴角裂出个笑来,拍了拍他,道:“子绝长得这么高了,小时候瘦得像芦苇杆子,连你哥的长枪都拎不起来呢!”

    他转身往榻上重重一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半晌,道:“也俊了,像个大人了。”

    陈序从怀里掏出伤药放在桌上,轻声道:“兄长要注意身体。”

    周放突然又从榻上直挺挺坐起来,陈序眼看着那绷带下又晕出一抹红来,但他好像不知道疼一般,直勾勾对他道:“子绝,是兄弟不?”

    陈序点头:“于情谊,年幼时兄长亲授子绝枪法,于礼教,兄长与子绝母族同源,自然如亲兄弟一般,多年未见,子绝也……”

    “好!”周放打断他:“这事,我没和别人讲,就连我爹也就知道个大概,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这事是何事?”

    周放不说话,转头又盯着陈序:“你是我兄弟,又大老远来,我不瞒你,但你得先帮我保守秘密,等我想好后头怎么办。”说着,他咧嘴一笑,伸出拳头,手背朝上。

    陈序像是小时候的记忆被唤醒,鬼使神差地也伸出拳和他碰了一碰。

    周放的呼吸声忽然重了些,好像心口沉重疼痛,连眼睛也垂下去:“……我发了誓,将周氏全给她。”

    “啊?”陈序仍旧摸不着头脑:“他是谁?”

    “要是不那样,她就不让我跟她,哪怕已经……也不行。”

    这回,陈序保持沉默。

    周放却好像突然听见了陈序的问题,慢吞吞地回道:“她是含章王,也就是前几日来章武和亲的……那位贵女。”

    五雷轰顶。

    陈序瞠目结舌,耳边嗡嗡作响好像听不清周放在说什么。

    周放却轻轻笑了:“给她就给她,跟她姓就跟她姓,无所谓,只要她认我,什么都无所谓。”

    “……”

    “但她不肯见我,周氏军也被她退回来了,他们说她的麾下在犯疫病,可是她连物资都不要——她不要我!就连我说替她去退流寇她都不肯,她一定要亲征!”

    “她不信我……也瞧不上我……”周放说着,竟有些哽咽。

    陈序一时觉着仿佛在听唱词,一时又觉得戏子在台上说疯话,这疯话还越发离奇起来。

    “不光如此,她杀章武王的时候也不告诉我!”抽噎完,周放又开始咬牙切齿,“她跟我说一声,我一炷香就把章武王那孙子的头给她提回来!她要杀谁不成?!皇帝老子我也敢杀!”

    说着,一拳砸在大腿上,不知想到什么又蔫下去:“可她遮遮掩掩瞒着我,还不惜以身涉险……啊呀——她为何就是不肯信我啊!”

    戏子的疯话成了真,还变成了箭,把台下的看客嗖嗖射穿。陈序感觉自己就是那被射穿的看客之一,头晕目眩,差点儿栽倒。

    周放连忙扶住他:“子绝!你可是车马劳顿身子不适?要不要送你回房?”

    陈序缓过气来,摇了摇头:“无妨……可是兄长,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又怎可将全族性命托付于他人?”

    “你说得对!老子明天就把挡她路的人都杀干净,一个不行就杀十个!我要她知道,天底下最可信的——就是我!”

    陈序眼前一黑,他不敢细想周放的话,害怕将自己蠢死。

    从房中逃离,年轻的新贵权臣怀着满腹心事,一夜未眠。

    什么都想明白了,那场被她弃之如敝履的联姻,针锋相对却又模糊暧昧的那一个回眸,在窗纸的曙光里灰飞烟灭。

    “她年少成名,高坐明堂,并非生来就如此狡猾,原不过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