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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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裴牵机跑过来,抬起她的脸来查看时,发现她面容青白,他注视她的体内,发现她呛了好几口水,赶忙一动手指,将那些水引出来。
宣今昭昏昏沉沉,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喉管、食道里一拥而上,随着裴牵机在她胸口滑动的手指汇合到咽喉,随后她就哇地一声吐出水来。
这般过后,宣今昭的脸色好转,却彻底失去了意识,裴牵机忙对一旁副将道:“快把殿下脚上的铁索解开,我抱她下马!”
来到军帐中,把宣今昭交给了莲子,他便又出来了,问及周氏军去向,说是已经回师章武,想来是殿下对周氏的手段见效,裴牵机点点头,安顿了伤兵之后,这才掀帘入帐。
他放轻了步伐,见到宣今昭正在帐中睡觉,而莲子已经退下了。
只不过她连人带被子滚到了榻下,在地上熟睡着。裴牵机化为蛇形,钻进她的身下,随后渐渐变大了些,把她安安稳稳地托上了榻,这才又变回人形给她掖了掖被角,此时他挨她很近,听见她在睡梦中不知道呓语什么,于是附耳过去听。
宣今昭很小声地叫了两声“兄长”,似乎并不是在做什么好梦,她的眉头紧紧皱着,裴牵机心里生出不知怎么才好的怜惜,与宣今昭分别不过短短十余日,他已经像是失去了心脏,只剩下空瘪瘪的胃囊,他想要吞下城墙上的月亮,像贪婪的蛇,去填充胸腔的空荡。
他想念宣今昭身上好像阳光一般温暖的气味,想念她身上那种操纵着他的魔力,好像只要靠近她,就能记起自己最初的样子。
裴牵机握住了宣今昭攥着被褥的手腕,擦掉了她脸上的雨水——或许是泪水。
宣今昭这一睡,整整过去一天一夜,后来她虽然有些意识,却发了一场高热,这种伤不在皮肉,莲子也无能为力,还是宣今昭的医官赶来,用药调理了两日,她才安好地醒来了。
宣今昭恢复意识时,转动着眼睛,似乎还在警惕四周潜在的敌军似的,随后她意识到自己握着的是裴牵机的手,她道:“你的手还是这么冰。”
裴牵机一直呆在她身边,此时被她喊醒,抬起头睁开眼睛。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做梦,和宣今昭四目相对时,宣今昭眨了眨眼睛,他才告诉自己:他的含章王醒过来了。
这次重逢仿佛跨越了生死,裴牵机有千言万语在心头,最后也只是拍拍她的手,道:“又重新见到殿下了。”
宣今昭却又很要紧的事要问他:“那场雨分明不该有那么大的,是不是你做的?”
裴牵机默然片刻,并没有说话,或许是他不想说谎。
“殿下,”他措辞好久,最终说道,“你引流寇入谷时,自己很难全身而退,只有水从流寇后面淹过来你才会更安全,就算是这样,在下听闻你出谷时也全仰赖你的战马……这样的事,在下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宣今昭沉默不语良久,忽然道:“我想去三公山看看。”
裴牵机道:“殿下!”
“让我去看看吧。”宣今昭这么说道。
于是裴牵机没有再阻止。周氏军回师后,军队并没回到含章或者临汐,仍旧驻扎在外,裴牵机牵来两匹马,在月下和她一道去了三公山。
马儿似乎并不想靠近那里,到了谷口,它就驻足不前,宣今昭坚持要进谷,于是下马行走,刚踩在地上,她就察觉泥土很滑,不是润湿雨水的那种滑,而是更加难以言表、让人不愿意下脚的软滑。
是油腻。宣今昭突然明白过来。
土壤浸润了人的脂肪,变成了腐坏的“沃野”。宣今昭看见过很多场大火,火中死掉的人化成了粉末和烟雾,轻飘飘地散进风里,可是这里的死化成油、化成泥,往土地里下沉,月色照耀下,白骨蔽野塞川,整座山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坑,埋藏了她对这个世道的报复。
在临沂、士兵哗变时她就知道了,报复的欲望才是人最难堪、最有力的武器,它可以使一群并不愿意打仗的士兵去对付那些强盗一般的流寇,也可以使一个本来忍气吞声的宗室王成为一名挥师南下的谋反逆贼。
宣今昭静静地看着这一片土地,我都鼓动了一些什么啊……她这样想着,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了。
裴牵机在她身后,并没有为自己辩白,也没有出言宽慰。他注视着宣今昭脸上的神色,仿佛能从她的面孔读出她过往所经受的一切:倘若一个人本可以做到仁慈,是怎样的力量让她变得这样狠心?又是怎样的力量,让她在狠心的同时,因自己犯下的、无可回避的错误而遭受折磨呢?
他或许能够站在宣今昭的立场上明白她体恤士兵的心情,却始终没有直接触摸到她心底最幽深、最挣扎的角落。
裴牵机更不愿意去想她会怎么看待自己,一个能摆布云雨的怪物,或者是没有怜悯之心可言的野兽?
这天晚上,旷野寂静,月色凉薄,土地被照出和了血的深紫,宣今昭在三公山谷口伫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