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很久过去。

    莫东安静，驯服，乖顺，无孔不入的侵入了李明津的每一个角落。李斐然偶尔反抗，反抗的也不过是这个对他动过手的家伙出现在面前有多碍眼，浑然不觉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吃早饭是件很诡异的事情，莫东作为一个司机或者一个保镖，按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老板的家庭早餐上。

    这件事不但李明津没觉得不对，连李斐然都已经十分适应了。

    偶尔还要和莫东联手抵抗一下李明津突如起来的父爱——他糟糕的手艺，即便是严格按照食谱定时定量进行烹饪也只能呈现出一桌黑暗料理。

    在这种情况下，李斐然跟他爸越来越亲。

    李斐然住院的时候李明津每天就住在医院，病床够的时候就睡床，不够的时候就搬个椅子在李斐然床边坐一宿。开始李斐然还气自己这一身伤本来就是他爸指使人打的，被李明津贴身照顾了几天气就消了大半。

    再到后来那帮狐朋狗友趁着白天来探病，听说他爸爸每天都会在医院陪着他，一个个艳羡无比。李斐然床头还放着半桶李明津亲手熬的大骨浓汤，一点盐没放，实在难以下咽，结果李斐然介绍了一下这桶汤的来历，他一个经年见不着爸爸的朋友居然眼泪汪汪地端着保温桶喝了两口。

    喝完啪嗒啪嗒掉眼泪，对着李斐然发脾气：“你不说你爸不疼你吗！”

    李斐然给他骂的一愣，呆滞的指向自己打石膏的脚腕：“这可是他让······”

    “骗子！”那人骂他，然后端走了整个保温桶，摔门而去。他们这帮人本就是因为不同的家庭问题才沦落成一帮富二代里的败类，年纪都不大，坏心眼也没几个，多半都是家里没人散发爱意才自己出门找存在感的。

    李斐然曾经认为自己和他们世一样的，结果看着面前小伙伴们的表情，他恍然大悟。

    好家伙，叛徒竟是我自己！

    晚上胡子邋遢的李明津再来陪床的时候依然没有空闲的床位，李斐然想了想，自己往边上挪了不挪，给他爸让出半张床，隔壁新来的病友还夸他懂事，夸得他脸都发烫。

    熄了灯父子两个在被子里说悄悄话，似乎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睡在一起过，这就是单亲父亲的悲哀。内敛的男性不像温柔耐心的女性那样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因故失去许多。

    父子俩谈的很妥，以后李斐然好好上学乖乖回家，李明津就承诺绝对不再出现家暴这种事。

    协议达成不一会，李明津又在悠悠黑暗悄悄说：“但是莫东打你不算家暴。”

    李斐然一口气没上来，要不是腿脚不便，他绝对要把李明津给踹下去。

    微妙的平衡就此形成，原来那群朋友混在一块，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多惨多惨，脑袋里是自己脑部的画面，被感染的也觉得自己好惨。后来他跟朋友们在一块就整个一凡尔赛文学大赏，缺爱的小朋友们眼巴巴地听他讲李明津今天亲自给他开家长会啦，早上亲手给他做难吃的爱心早餐啦，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李斐然永远也不会知道，如果没有莫东凶神恶煞地守着，整个香海会有多少小奶狗抱着李明津的大腿叫爸爸。

    他更不知道，在李明津陪着自己住院的每一个夜晚，他的病房门外都守着一个莫东。

    莫东是一锅即将沸腾的温水，李明津就是里面煮着的青蛙。

    每天早上莫东从自己的宿舍赶来，接李明津上班，他的时间是很准的，但是李明津身为老板免不了行使特权迟到早退。偶尔来了李明津还没准备好，他就会被留下和父子两个一起吃饭。

    白天上班的时候多半也是和李明津一起，晚上送他回家再返回自己的宿舍。

    有几次时间太晚，莫东被李明津留下过夜，即便只是睡个客房，想着几墙之隔就是他老板，莫东都激动的整宿睡不着。

    莫东见过奎琳娜，长发如波，风情万种，丝毫看不出有个十几岁的儿子。

    好在李明津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奎琳娜住在家里的日子，李明津经常借口加班出差，在宾馆开房间一住就是一星期。

    莫东很放心。

    老板再婚择偶的唯一标准就是李斐然满意，显然，李斐然现在对谁都不满意，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

    于是他温顺的留在李明津身边。

    他知道自己是老板身边最特殊的一个人，不用嫉妒任何人。心满意足。

    日子平淡的过着。

    李斐然变得懂事，成熟。最好的朋友是学习品行都很好的叶向哲，偶尔会和裴城出门飙车，被李明津逮到后就像只拆了家的大狗耷拉着耳朵被教训。然后我行我素，下一次还敢。

    莫东是李明津用来教育儿子最后的杀手锏。

    这辈子也只用过那一次。

    再后来，李斐然不知道打哪捡了个小孩，干巴巴瘦瘦的，整天当个宝恨不得揣在怀里，提前步入了为人父母的生活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