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的第一天，叶灿想，如果李斐然现子向自己道歉就原谅他。

    第二天，叶灿还是这样想。

    直到很多个一天之后，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毕业至今的积蓄被他就这样挥霍一空，两国相差甚巨的物价和汇率让叶灿不得以花掉了身上所有钱，尽管那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他决定彻底松开手。

    李斐然是他少年绮梦，是镜中月水中花。

    让他变成了最好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能得到手里。

    飞机离地的时刻，他把心心念念近十年的名字轻轻抹去。游园惊梦，再怎样都有醒来的一天。

    他从俄国回到香海，仿佛瞬间穿越四季，人生也被彻底打乱。他失去了打拼多年的工作，亦失去了仅有的一点微薄积蓄。

    李斐然教他变成活生生的人，却又在无意间毁了他的一切。

    这趟旅途的灾难到此远远没有结束。叶灿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整个房子像是造了贼，被翻得混乱，物品七零八落。他惊慌无比，几乎立刻报了警，然而警察一方面提取不到有效的信息，另一方面，在叶灿自行清点之后，他发现并没有丢失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整个房子最珍贵的大约是一部手提电脑，却完好无损地搁在原处。

    失窃的是他的毕业证，资质证书，以及同叶向哲假扮的“李斐然”来往的所有书信，甚至有他自己写下的，不敢与人言的秘密。

    所谓的窃贼是谁，叶灿已经心下了然。

    失窃财务价格过低以及线索过少，警方无法对此立案，只能安慰叶灿，答应在他补办各项证明的时候会给出便利。

    叶灿只能笑笑。

    灾难是接踵而至的，叶灿送走了民警，给叶向哲拨电话，无人接听。他一颗心沉到谷底，叶向哲在他到达圣彼得堡的当天离开，说是去找断了消息的裴城。叶灿沉浸于失去李斐然的悲伤，而一直没能意识到，堂哥同样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抱着头垂坐在地，唾弃自己是一个自私的小人。堂哥为了他付出那么多，眼见着如今陷入困境，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夜已渐深，叶灿捏着手机坐在地上，浏览着香海的各路新闻。豪门里总是有很多离奇的传言，事实上，这些传言有很大一部分的真实性。

    当他看到裴老将军意同二子断绝父子关系的时候便料到，问题出在哪里。

    正直硬朗的老派军人，骨子里都刻着一身正气，同样却难免保留蚀骨不化的腐朽。怎么可能接受儿子同一个男人在一起。裴城和叶向哲看起来光明正大被彼此家庭接纳，可是在裴城的家里，接纳了叶向哲的始终只是裴城的兄姐。他甚至是一个晋级，一直没有人敢在裴老将军的面前提起。

    不知这次是哪里的出了纰漏。

    叶灿如今只是根据得到的一些消息进行揣测，如果单单是裴老将军的手笔何必在意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始终将他视作眼中钉的只有叶开山父子二人，就算是最微末的关系，也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他看着通讯录，本来是想打给叶开阳，同大伯商量个对策。转念一想，却先拨通了叶开山的号码。

    叶开山接的很快，守株待兔一般。

    “有事？”

    叶开山很难掩饰这种心情。

    他厌恶这个便宜捡来的儿子，他是自己人生中的污点，是他被女人愚弄的证据。他给叶灿吃穿，也默许霸凌的发生，他允许叶灿活着，却要他像猪狗一般可怜。

    直到他发现这个儿子同李斐然同裴城都很亲近，假以时日将为叶家带来不可估量的收益。毫无疑问，叶开山是高兴的，因为幼时的叶灿是他手心里的玩意儿，他的一切都将由自己说了算。付出多少，又收获几何。

    如果事情一直这样发展，叶开山会无比乐意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

    可是叶灿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思维理智，在李斐然的影响下学会了反抗。他出走，独立，悄无声息地用自己的方法断绝了同家里的关系。

    叶开山那时怒火中烧——他明明对叶灿付出了无数心血，伪装着和颜悦色他拼尽全力，可是叶灿居然试图逃离自己的掌控，让他所有的努力变成一场空。

    他一直都想惩罚叶灿，让他为自己的不服管教付出代价。

    不过李斐然和裴城像两座巍峨的大山挡在自己面前，让他无论如何不敢动手。

    李斐然数年如一日的书信令他生疑，正当叶开山试图动用手段调查真相的时候，裴城说动了自家大哥，将军队近些年最重要的工程拨给了叶氏，一解燃眉之急。

    如果不是看在叶灿的面子上，裴城怎么会为叶家说话！

    叶开山这样想，他始终认为，叶灿是裴城和叶家最紧密的联系。却从来没有想过，一切的背后，藏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叶向哲。

    叶开山在几天前刚刚知道这件事。

    裴城的秘密，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