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城生无可恋，在学校门口傻站了一会，默默回到车上，点了一颗烟。

    学校里人来人往。

    却不会走出第二个叶向哲了。

    他这会有点不太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见叶向哲，想请他吃饭，想让他看见自己最好的一面。同他说了两句话，似乎已经得到了莫大的恩赐，整个人通体舒畅，血液都沸腾起来。看不见的一瞬间，就仿佛置身冰原，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寒冷陌生，了无生趣。

    叶向哲忽然停下脚步。

    李斐然愣了下，转回去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走了？”

    “我忘记带作业本。”叶向哲说。

    他表情是有些凝重的，看起来心事重重，李斐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只是个作业本。“嗨，这种事情，不写也不会怎么样嘛。”李斐然是学校里违法乱纪的小达人，十分清楚违反每一个条例会带来的后果。

    基本上就是没有后果，老师们心里门清，对他们这种学生简直避而远之，不闹出头破血流的大事通常是不做理会的。

    “你以为我是你？”叶向哲冷声说。

    李斐然被他噎住，过了几秒，叹气投降：“你忘带哪一科？你写上自己的名字交上去好了。”

    叶向哲很嫌弃地皱眉，拒绝：“不要。”

    他看了眼擦黑的天空和逐一亮起的路灯，搓了搓手指，又捏了下耳垂。

    “我回去拿。”

    “不是吧！”李斐然搞不通叶向哲的脑回路，“就是个作业本，不想用我的等下我给你印一份还不行？”

    叶向摇头：“也不是很晚，我去拿。”

    他是个又臭又硬的脾气，性子远不像看起来那样柔软，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就是不打算改主意。李斐然只能认命：“好吧，那我跟你一起。”

    “你回去。”叶向哲毫不留情地命令，“回家。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你看着。”

    他确实不是个小孩子了，个子同李斐然几乎一边高，真算起生日来还要大他两个月。可是自从相识以来李斐然就把他当成一朵娇花般护着。

    “你好奇怪啊今天晚上。”李斐然迟钝的脑袋终于转起来，“你是想故意把我赶走？你要干什么去？”

    叶向哲被拆穿，却毫不在意。他平静地看着李斐然，坦然道：“这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李斐然很好奇，他一向知道叶向哲是个有主意的人，鬼点子多，惹的祸也五花八门，离经叛道之心完全不亚于自己。只是他愿意克制，愿意用伪装起来的面孔示人。

    等他撕掉那一张虚伪的脸，或许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李斐然害怕就是今晚。

    “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你怎么那么紧张？”叶向哲眉心紧蹙，少见的露出一丝不耐烦。

    李斐然发了恨，硬挡在叶向哲前面：“你不说清楚别想走，否则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还是块都不假装一下的狗皮膏药。叶向哲掩面失笑，脱离了平时那副温雅的面具，也不像平日与李斐然相处那般凌厉，难得露出一丝少年人的天真俏皮。

    他神秘兮兮地对李斐然招手，眼中狡黠，让他附耳过来。于是李斐然紧张兮兮屏气凝神地去听他的大秘密。

    “我找对象去。”叶向哲说。

    李斐然被夏末的晚风吹得摇摇欲坠，一时之间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叶向哲说他要搞对象去，他居然！

    “你哪来的女朋友？”钢铁直男李斐然在一息间偷换概念，强硬地把这位不着边际的对象变成了女性。叶向哲也不打算解释什么，见他态度有所软化，连忙把他拨到一边。

    “没有才要找一个啊，总之你不许跟过来。”

    李斐然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叶向哲变成小黑点，奔向了爱情的港湾。

    世上的事情正是由无数的巧合与刻意交织才显得美妙无比，譬如叶向哲寻了借口，赌徒一般沿路返回。

    叶向哲并不知道裴城是不是还等在原地，他平日自持老成稳重，未来数年十年的路都已早早有了规划，可当见一见裴城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一切精明的计量顿时都失了效用。他不知道裴城还在不在原地，但他想要试一试。

    他知道的，从李斐然带着他见到裴城的第一面起，那个人的目光就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未曾远离。

    再譬如。

    裴城升了跑车的罩子，闷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无暇思考接下来的去处。他今夜的计划里到处都是叶向哲，甚至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样的借口把李斐然支走。

    可是叶向哲根本不理他。他记得初见时叶向哲轻蔑的神态，自然而然地将他放在了那帮无恶不作的太子帮里，浑身上下都嫌恶不已，仿佛说一句话都会弄脏了自己。

    裴城的最后一支烟燃到尽头，被他用力按熄烟缸里。

    整个车厢烟雾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