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唯有往上爬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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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银朱声色虽柔,可稍显怒意,言辞尖锐似出鞘利剑。www.zhhrzx.com

    这位娇弱小姐的身上从来都裹挟着边关的寒风凉雪,未有所改。

    余氏垂首低眉,再度抬眼时却并无怒色,平静道:“我确实知道得更多些,亦愿意如实相告。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容暄略微挑了下眉。

    她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所知,神色自若如常,又道:

    “当年,是秦府上下逼着秦大郎娶我为妻,又是公婆长辈悉心教导我诗书礼仪,才有如今的我。故而我感激秦府给予我的富贵,却并不感激秦大郎。”

    “若非他在外欠一屁股赌债,怎么会掏空我给阿典攒的家底?若非他好色成性,怎么会把我困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若非他露了马脚叫人知晓,怎么会牵连我进这样可怕的局中?”

    “是,岳姑娘说得没错,我就乐意维持高高在上的假象。我若想要学些能耐便只得谋求嫁入高门,而我一旦加入高门便脱离不得,从此一辈子只能是凤凰在笯,如何能像男子般珥金拖紫?唯有这点儿体面,是我能够抓住的一切。”

    “岳银朱,谁能像你似的,出身富贵人家从小诗文熏陶,哪怕是家道中落还有这门显赫的亲戚接济,你多得意啊!同样是孤女出身,我刚入府时多少帝都高门皆不愿与我相交,而你呢,初入帝都便是公主当面都无敢却你锋芒。”

    “或许怪我太贪心,或许怪我太懦弱,千错万错,对我来讲,都不是错。”

    一时有些静默。

    容暄放开手中把玩的腰牌,双臂抱肩,难得肆意倾注自己的压迫之势。

    她凝神盯着那双未起波澜的半阖美目,慨叹道:“余夫人,你着实很是聪慧。”

    闻言,古今无波的眸子微微泛皱,却未曾去看出声之人。

    “先前,你拿准了她心肠软,示弱以求摆脱。而后,你很快意识到她所知晓的太多了,索性放弃柔态,假作袒露心声,塑造了一个清醒挣扎无意情爱的狠辣形象,反而会让她踌躇不决。”

    容暄语气里的敬佩倒并非作假:

    “三言两语间,就敢赌岳姑娘对你既怒又哀的心思,亦能很快付诸实践。帝都果不愧为天下英才集聚之处,真是极其敏锐的直觉与聪慧啊!”

    面前的狭长双眸陡然睁开,顿而变色。

    岳银朱见状眼睫轻颤,瞬间从纷乱复杂的心绪中抽身,定神复又注目。她挽袖前行数步,余氏下颌随之靠近而上抬,仿佛重现今日绑架场面。

    余氏眼底那极致死板的一汪寒潭彻底破碎,隐隐露出更底层的丝缕绝望。

    她心知翻身无望,只得坦言:“既然国公已把话说尽,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要杀要剐,且随君便。”

    岳银朱垂眸,轻声问:“孩子和丈夫便可抛却么?”

    “阿典还小,不能没有父亲,岳姑娘发发善心,饶过他吧!”余氏双眼亮了一瞬,祈求且威胁道,“秦容两家相交数年,岳姑娘到底未曾受伤,若要为此折损主家嫡系的少爷进去,定是难作!”

    “可以无母,而不可无父??”

    余氏不假思索便道:“自然!”

    “可折损你,而不可折损他?”

    “自然!”余氏划过痛惜之色,却丝毫没有犹豫,“阿典要成家立业,只得背靠秦家,到底是生父,怎会薄待于他?若我能够揽下一切,秦府只会记恩更甚,我儿的前程只会更好!看在我也曾真心待你,还请岳姑娘劝国公高抬贵手!”

    说罢,深深垂首,姿态顺服至极。

    答话的却并非岳姑娘,而是定国公:“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余夫人,你可知,朝廷官吏多有能不配位的蠢货,若你投身为男,今朝封侯拜相,唾手可得。而你可曾听闻男子献身自己为妻子铺平前路的?寥寥无几罢了。”

    余氏听着满是惋惜的这番话,倏然有些迷惘。

    岳银朱抬手想要抚摸她的鬓发,只是想起国公千叮咛万嘱咐的关怀,到底没有太过贴近,缓缓收手于袖。

    她强撑着未曾流露哀意:“你死后没多久,秦家会为他求娶新妻,或许是高门庶女,或许是富商独女,总归家世不会太好。你的儿子未及八岁,就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虽说秦府上下必不会由着她受欺负,但年幼失母的痛父亲可以抚平么?待到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的儿子还会有父亲爱么?”

    “我又如何不知!”余氏先前发怒并非全然为虚,此刻怒痛交加,高声道,“若我还有活路怎会放任我儿至此!”

    “为何不像你所假装的那般,踩下秦大郎保自己?”

    “世间哪有女子不顾丈夫安危的!他若死,我独自带着儿子难道能好?家中无男底气便要弱上三分。就如同我娘生了两个女儿,故而半生流离;我生下阿典,如无意外将来便可颐养天年。只是在阿典长成前,总要有男人撑着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