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肖文发动车子。

    顾靳言扯松领带，闭目而坐，额头的筋还是一跳跳的疼，心口堵着一股子气发不出来。

    修长手指摸到烟盒，抖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燃，他深吸一口，烟雾过肺，依旧不能缓解心里的烦躁。

    指骨处的烟，火光几番明灭。

    他掐灭烟，揉着太阳穴问肖文:“明婳在水下出的那场车祸，警方那边还没动静？”

    肖文边开车边回:“那场车祸嫌疑人抓了好几个，轮番审了几次，都对不上号。陈队说，作案者反侦察能力太强，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不好破案。他还说，好多疑案难案破案时间长达两三年，甚至还有几十年才破案的。”

    顾靳言浓眉轻蹙，“再催催吧，让尽快破案。对了，派两个保镖去明婳门口守着，不要让人伤害到她。”

    “好的。”

    想到她对自己的反感模样，顾靳言补了句:“让保镖机灵点，别直愣愣地竖在门口，装成病人家属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自然点。”

    “我懂，顾总，我这就打电话安排。”

    回到日月湾。

    顾靳言开门进屋，脱掉大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

    奶妈听到动静，迎出来，殷勤地说:“顾总，月月已经睡着了。”

    顾靳言低“嗯”一声，洗过手，走进儿童房。

    站在粉色婴儿床边，他微垂眼眸，盯着睡得香甜的月月。

    雪白粉团的小脸，小巧的鼻子，淡粉的小嘴巴，可爱得像天使，顾靳言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坚硬的心仿佛也变得柔软。

    他弯下腰，低头在她小小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吻得很轻，羽毛一般。

    奶妈站在门口小声说:“顾总，我们带月月搬回这边住，要不要跟太太打个电话说一声？”

    “不用，她在医院要待一段时间。城南公寓房间太小，住不开你们几个。”

    “好的。对了，顾总，你不要让秘书再给月月买衣服了。我早上去衣帽间收拾东西，看到太太给星宝和月月把十年之内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好多衣服都没吊牌，针脚细密，看着像手工缝制的。也不知是谁的手那么巧，做了那么多小衣服，真有耐心。”

    顾靳言身体一僵，随即，眼底泛起一丝温柔的涟漪，“是明婳自己做的。”

    奶妈吃了一惊，“是吗？那太太的手可真巧，给月月做的小裙子太漂亮了，比大商场里卖得还漂亮呢。”

    顾靳言眉眼少有的柔和，“她学过几年服装设计。”

    “怪不得呢。”奶妈打心眼里赞叹:“太太心灵手巧，人长得又那么漂亮，老天爷也太不开眼了，怎么能让她年纪轻轻就得那么严重的病呢……”

    顾靳言面色一沉，心里郁郁地铺了一层霜，双眸发潮。

    奶妈马上闭紧嘴巴，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一颗心吓得咚咚直跳。

    顾靳言深呼吸一声，“看好月月。”

    “好的好的，顾总您请放心。”

    顾靳言抬脚走出去。

    奶妈大喘一口气。

    等他走远了，保姆从门外走过来，使着眼色提醒奶妈:“要想在这家做长，就少说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顾总脾气不大好，和太太感情也不好，万一你哪句说得不对，触到霉头就被辞掉了。这家工资高，活还清闲，被辞了你去哪家找这么好的差事？”

    “晓得了晓得了。”奶妈抬手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我这张嘴啊，总是比脑子快，一顺嘴就说出来了。你不知道刚才顾总的脸色哟，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阴了，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顾靳言来到衣帽间。

    推开门，入目第一个衣柜，里面挂的全是星宝的衣服，另一柜是月月的。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有，从小到大，挂得密密麻麻，全是明婳为两个孩子准备的。

    倒是她自己的衣服少之又少，几件衬衫，几条长裤，三两件大衣和裙子。

    顾靳言来到第四个衣柜前，里面挂的全是他的衣服。

    整整五年来，她每年都会给他做衬衫，织毛衣，亲手缝制大衣、领带。

    哪怕他从来不穿，甚至无比嫌弃，可她却照做不误，做了就挂在这里落灰，犟得像头驴一样。

    顾靳言随手拿起一条领带，深蓝色条纹，真丝质地，下摆有她亲手绣的他名字的英文字母jinyangu。

    指腹轻轻摩挲那一串字母，他想象着明婳是如何一针一针把这些字母绣上去的。

    忽然，他抬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扔进垃圾桶里，把蓝色领带绕到脖子上，松松打了个领结。

    摩挲着领结，脑子里浮现出他二十四生日那天的画面，她亲手做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送给他，说是本命年，戴红色领带可以辟邪。

    帮他打好领结后，她小鸟依人地趴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