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藤藤语无伦次:“顾总，这、这跟我没关系。”

    顾靳言站起来，迈开修长双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语气淡漠，却带着迫人的压力:“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骗我，尤其是女人。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如果你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殷藤藤目光潮湿慌乱，仰头望着面前的男人。

    深色西装三件套，额发随意往上抓了抓，露出光洁冷硬的额头，额角一道暗红色伤口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深邃幽暗的眼底让她没来由的打怵。

    她心乱得怦怦直跳，侥幸地问:“顾总，如果我说实话，你会原谅我吗？”

    “看情况。但是不说，你会很惨。”顾靳言抬腕看了看表，“还剩两分钟。”

    殷藤藤脸色开始发青，“我，我……”

    “一分钟。”男人声音变得凌厉。

    “去、去年春天，明婳，不，顾太太胃镜活检化验结果出来后，有个女人找我要结果。顾太太本是胃癌早期，那人让我改成晚期……”

    顾靳言腮骨一瞬咬紧，又松开，“说得详细点。”

    “好、好。胃癌早期好治，创伤小，治愈率高，晚期即使进行治疗也活不了多久。改成晚期，顾太太为了保住肚中孩子，肯定会放弃治疗，等到孩子生下后，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即使不死也难以治愈。顾总，您要怪，就怪那个女人吧，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跟我没关系。”

    顾靳言气到眉间抽搐了几下，深呼吸一声，语气凶狠，咬着牙问:“那女人是谁？”

    殷藤藤被他的模样吓得上下牙直打颤，哆嗦着嘴唇说:“她戴着口罩和墨镜，我不知道她是谁……”

    顾靳言脸色难看至极，强忍怒意，“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谁，你就敢乱改结果？”

    “我、我那段时间正好缺钱，她给了我一笔钱，还用我妈妈的安危来威胁我，我不得不照做啊，顾总。”

    “不得不？”顾靳言冷笑一声，“好一句‘不得不’，你害的可是明婳的命。”

    他摘下手腕的表随手扔到桌上，垂眸去解袖扣，“她的病要是治不好，你也别想活了！”

    “这不怪我，是那个女人逼我这样做的。顾总，你要怪就怪那个女人，都是她的错，我是无辜的……”殷藤藤惊恐地盯着顾靳言，情不自禁挪动双脚往后退，脚步虚软，几次差点摔倒。

    肖文闪身挡住她的去路。

    情急之下，殷藤藤躲到墙边的古董大花瓶后，双手死死抱住花瓶，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顾靳言一脚踢开挡在她面前的花瓶，花瓶摔到地上，哐的一声巨响，碎了一地。

    殷藤藤双手抓空，脸色一下变得死灰，双脚不停往后挪，挪到墙角，退无可退，舌头打着结:“顾、顾总，饶、饶了我……”

    顾靳言步步逼近，掐住她的脖子，脸色阴沉，“犯了那么大的错，还想让我饶你？”

    殷藤藤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憋得像猪肝一样红，想去抓他的手腕又不敢，两只手螃蟹般在半空中乱摇，“顾、顾总，我、是茵茵，白、茵茵的表姐，饶、饶我，求你饶我！”

    顾靳言动作一顿，偏头看向肖文，“是吗？”

    肖文忙说:“是的，她是白小姐母亲殷妩的亲侄女殷藤藤。”

    顾靳言松开手。

    殷藤藤两腿发软趴到地上，右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猪肝色的脸渐渐褪成尸白，贴身衣服已经汗透。

    就在她以为没事了的时候，下一秒，她撑着地面的左手被人狠狠踩住。

    黑色进口手工定制皮鞋在她手上重重碾了几下。

    她疼得求饶:“疼、疼、疼，饶、饶、饶命，顾总……”

    顾靳言就笑啊，“这点疼你就叫成这样，你修改化验结果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明婳的后果？她是胃癌啊，是会死人的病。因为你，她切掉了半个胃，她连个完整的胃都没有了。”

    “我、我是被、被逼的，我一时糊涂才……”殷藤藤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这副可怜模样非但没让顾靳言生起一点怜惜之心，反而更激怒了他。

    明婳拿到胃癌晚期的结果时，得是多么绝望。

    当她对他说，她得了重病快要死了时，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逼着她离婚，还说死了更好，死了他就直接丧偶了，婚都不用离了。

    他亲手往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又一把盐，不，撒的不是盐，是硫酸。

    他忽然觉得自己罪不可恕，胸腔里好像塞满了石头，石头尖利的棱角割得他良心生疼。

    顾靳言深呼吸，直起身，对肖文说:“留她一条命，只要不死怎样都行。”

    殷藤藤愣住了，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肖文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殷小姐，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