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鞋底印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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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裳还能看得出用料不俗,没到富贵的地步也不是贫寒的境地,唯一让人觉得突兀怪异的应当就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那块腰牌。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金丝楠木雕的玩意,可哪家有钱的主会用金丝楠木做腰牌?暴殄天物!就算这是边角料,用得起金丝楠木的人家绝不等闲,非富即贵,这样一来这死者的身份便又成谜。

    至于死者身上除了擦伤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仵作在验,但史辛理觉得不论验与不验,郇寰心里应当已经有了结果。

    史辛理由方才的不安中咂摸出了一点劫后余生的窃喜。他明白了这种不安源头在何,且现在他应该快快退避,快快地与这一切的是是非非断绝关系。不过还未等他开口,一直冷着脸的郇寰突然发了话,几句潦草地别过,由谢改之恭送着下了山包上了官道。

    史辛理想起了郇寰说的“顺路”二字,回过神细细揣摩起来,但在看清尸体腹部的那一块青紫过后,浑身一抖。他朝指挥着人前前后后收拾场面的谢改之笑道:“听闻侍郎大人自请探查漉水爆炸案,现又费心劳累于此案,当真是国朝勤业楷模。”

    谢改之如何听不懂史辛理想打听此案归属的言外之意,便道:“郇侯的确是我辈楷模,请命以来常在刑部通宵办公,明日又要动身南下,为君为民鞠躬至此,令人叹服。”

    史辛理笑着应承,明白此案是交给了谢改之,就着夸郇寰的话头和这位健谈的郎中聊了起来,把方才的“顺路”二字抛在脑后。

    而此时的郇寰,上了官道不是折返城中准备明日南下办案事宜,而是顺路盘山而上,驻马时已经到了双塔寺的山门之下。

    他穿着官服,大摇大摆从正门入难免引人注目,且大家也熟悉他这张脸,他过往办过的案子也人尽皆知,特情特境,不免引起骚乱。然则今日出城,顺路上山参拜双塔寺的神佛不过是随谢改之一并探案的幌子,如若不进,怕是说不过去。

    郇寰下马,仰首望了望巍峨于山门后的宝殿飞檐,理了理衣裳,终究没有从香火缭绕的正门走。请了僧人引路,从偏门入行至一处偏远清雅的禅房,门外十二个护卫拱卫严密,等郇寰的长随冬至报完了名号,方才有人进了禅房请示屋内的贵人。

    郇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赵王妃窦晴柔,他朝窦晴柔行完礼,也不忘朝坐在窗下同人斗蛐蛐的长英小公主行礼,末了,他抬眼看见与公主斗蛐蛐的那个少年也正抬头望向自己,是青春年少不谙世事的年纪,但却有老成持重上位者的气势。

    郇寰留心,朝他微一颔首示意。

    齐骞是靖安侯齐珏的儿子,长得和他爹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不出半点他母亲宣国公主的影子,今日一见,居然是连性子都没有受宣国公主的沾染,这让人莫名欣慰。毕竟郇寰今日这一番劳动,就是为着宣国公主身上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窦晴柔笑容妥帖,目光掠过郇寰身上的官袍,最终留驻在了他沾了泥的下摆,“郇侯连日劳累,明日就要南下办案,今天——是来双塔寺进香的吗?”

    郇寰瞥了一眼窗下的齐骞,示意窦晴柔将两个孩子弄出去后他们再说大人之间的会话。窦晴柔如何看不出,但她竟然是逆了郇寰的意思,笑着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郇寰也没必要“体贴”了,谢过了婢女搬来的凳子从容坐下,开门见山道:“听闻宣国公主这几日在双塔寺附近的青竹山居小住?”

    听见郇寰提起了大姑子宣国,窦晴柔在郇寰面前的笑容也忍不住多了三分厌恶和七分警                                                觉。她微笑应是,又扭头看向窗下仍在玩耍状似无心于偷听的齐骞和长英,慈爱地道:“今日我们就是一块儿来上香的,她方才出去散心了。”

    郇寰斜了目光也瞟了一眼齐骞,“昨日也在?”

    窦晴柔的修为极高,还是笑着应是,随即露出三分真假难辨的担忧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郇寰沉默地又看了眼齐骞。

    今年他应该已经十三岁了。郇寰记得自己十三岁时的心境,这个年纪的、出身不凡的贵公子,大抵都有一种狂傲,他是将这种傲十成十地露在了举手投足间,旁人僭越半步都不能善了;而齐骞是内敛的,敛到让人以为他真的少年老成,老成得如同一个心智成熟的、真正的成年人一般。

    郇寰猜得出窦晴柔的栽培意,但用亲妈的丑事来磨练齐骞的心智——他不予置评,只将袖中裹着纸、包着布的腰牌递给婢女,让婢女转交到窦晴柔手上。

    果然,窦晴柔见了那腰牌上的“青竹”二字神色如故,见了牌上的血迹也不动声色,唯有见到了那枚鞋印,脸色方才沉了下来,“这是何意?”

    “那人腹部被人踹过一脚,后来摔死了,报到了京兆府。”

    窦晴柔沉默了瞬息,将腰牌与纸一并搁到了小桌上,端坐着叠手朝郇寰欠身:“有劳郇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