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没道理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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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承夜》
“楼艺胜是圣上的老师,故而出了一个楼太傅的楼家荣耀绵延;而曾辅佐懿思太子的旧臣或死活流,姜必文也不能例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哪怕后来他重回化隆,一仆不事二主,没多久又被逼得自请辞官了。”
这便是恩威并施、乾坤独运,是非对错、上天入地只在圣上一人之手。
“说得无情武断些,在本朝,哪怕姜家子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家也出不了大官。可要绵延一个庞大的家族,一个曾于储位纷争中站错队、趟错水的家族,□□品、六七品的官位怎么能够?他们最怕的就是,在整个家族最虚弱的时候遭遇不虞之灾。”
“所以他们求你的庇护。”
郇寰微微叹息:“他们有恩于我,协恩图报,人之常情。他们也算准了,我把自己的性命前程看得有多重,姜家对我的救命之恩就有几斤几两。当年帮我不过是广撒网,那时我才及冠,丁外艰去官除职,又没了爵位,何日能东山再起我自己都不知道,唯一能入他们眼的,大概只有二甲功名吧……”
说着,车子一颠,郇寰贴着沈明枳的耳廓轻轻一笑:“老话说得对,多行善事总归不错。”
沈明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手就这样又从郇寰掌中滑了出来。
郇寰垂睫,看向沈明枳重又缩回袖子的手,就听她说:“漉水那里还没有结案你就越了府界来苏,江南道的巡按御史未必会刁难你,但传到了朝中,化隆有的是纸笔,当心被参。”
郇寰扬唇,抬手撑着车厢壁重新坐直,心知沈明枳在委婉地问花瓶赝品之事,其本意未必是实心关切自己的安危,但这样冷飕飕却压不住温情的话自她口中说出,郇寰就是愿意偏信几分、糊涂几分:“多谢殿下关心,朝中那些人参不倒我的,若我真倒了,江南道的烂摊子就没人收拾了,他们还是有顾忌的。”
沈明枳挑眉不语。就当她以为郇寰打算独吞赝品一事的硕果时,郇寰悠悠开了口:“先是卖田,又是赝品,苏家是魏王党的事情板上钉钉,但赝品一事……”他斟酌了字眼:“牵扯上了天元旧物,太过敏感,贸然抛出恐有遗祸,且苏德惜——”
郇寰沉吟不语,沈明枳岔开话题:“你与苏德惜有旧?”
郇寰挑眉笑道:“是啊,估计我与他唯一的交际,就是那年那首歌谣吧,什么寻花问柳、露宿桥头的,与有荣焉啊。”
听罢,沈明枳偏过头勾唇。
郇寰静看落日霞光勾勒着她的侧脸,慢慢续道:“苏德惜难搞,动了苏家就是下了他的脸面,他不讲虚的,手上又有兵,逼急了,就是件麻烦事。不过要收拾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一群人,有的是法子,而白刃刀人,是最次的法子。”
是的,沈明枳也记得从前梅如故说过,杀人是世上最容易的事情,也是最不入流的手段,如何不负名实地杀人于无形,这才是本事。大概像郇寰这样的宦海客,求名求利的同时也在求这种睥睨群雄的心气。
这般直白地和她讲自己的心计,是头一次,沈明枳倒有些不适应郇寰这样的坦诚。但他们赤忱坦白得去衣相对,还是各有保留的。就比如,如果沈明枳真敢问那位赫赫有名的女仵作与郇寰的勾连,若不得连篇的谎话,那就是全线的摊牌,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两个人清清白白,但沈明枳觉得可能性很小,且出于某种心里,她也不希望得到这样的答案。
南巡一趟能让文武百官高看自己,能让郇寰多说不该和女子探讨的政事,同样也能将她和戒子推入火坑。把柄这个东西,还是多多益善的,尤其是郇寰的、枕边人的、能见腹弱而藏白刃在袖的。
“在想什么?”
沈明枳回神,“今天戒子没来,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郇寰高涨的心情稍稍垂落,他问:“殿下何时启程北上?”
“我与戒子先行一步,得等阎阁老他们抵达,然后再做打算吧。”
“阎阁老他们何时能到?”
“不知,估计刚离了江西瑞州吧,那里的科场舞弊闹得很凶,需要不少时日好好料理。”
说到江西瑞州,郇寰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他曾听郇杭统率的亲卫来报,说是钦差暂驻江西道瑞州府暨县时,知县与当地乡绅搜罗了几个年轻书生献给了沈明枳。半夜三更梳洗已毕,沈明枳竟没有立时拒绝,还将那些人招到面前说了会儿话,每人给了点银子才打发出去。
郇寰一念及此,说不清深穴似的心潭又被风漾起了几圈涟漪。“漉水案——也该差不多了,我回去收拾下尾巴……”
沈明枳微一扬眉。郇寰居然打算就此了结?哪怕天元旧物十分敏感,哪怕江南当地盘根错节,哪怕有千千万万个哪怕,为了能给自己的青云之路、赵王的践阼之路扫清障碍,郇寰也不应该会如此“心慈手软”。
“应当来得及在钦差北上前了结,就是不知,殿下有空否,愿陪臣去一个地方转转?”
沈明枳沉吟片刻,“可以,只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