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呼延炳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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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明承夜》 

    宴至二鼓末了,正经人该走得都走干净了,留下一众嬉戏纨绔闹哄哄地要从隔壁招妓。郇寰撇开醉醺醺的申不极,整理了衣裳,与摇盅拼酒得脸红脖子粗的滕文彪等告辞,这时,申不极强撑开眼睛,朝郇寰叫道:“海山这也走了?”

    郇寰瞥了他一眼,叫来了他的小厮申景:“早些送他回去吧,方才辛家小少爷来过,是替你家二夫人敲打他。”

    申景道谢,刚要进屋去搀人,就听一旁也醉得黏黏糊糊的凸颧骨傻笑:“郇侯是有家室的人了……”

    瘦高个糊涂地笑闹:“诶嘿嘿,申二爷也是有家室的人哎……嘿嘿嫂夫人还是英国公府的……”

    申不极这会儿倒突然清醒,一脚踹在那瘦高个的小腿上,在一声哀嚎中,那瘦高个扯到了刚要走开的侍从的袍脚,那侍从正端着的几盅叠得危险的酒皿一歪,剩下的酒水直接洒在还没能走掉的郇寰身上

    郇寰眼皮直跳,抽了袖中帕子擦了擦,在侍从紧张慌乱的求饶声中随意地挥挥手,轻声打发了一句“不管你的事”正准备走,就听边上华屹捧着酒碗叹笑:“郇侯生得龙章凤姿,公主殿下貌比天人,想来过些日子要出生的郇世子也是仪表堂堂的公子王孙……得双亲如此恩爱,郇世子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罗子珪大笑:“哎哎,不错不错,你瞧瞧咱们高门大户,男女腌臜事一大堆,大都家宅不宁鸡飞狗跳,但郇家就没有这个烦恼啊,毕竟郇驸马‘三从四德’的规矩守得好!”

    瘦高个没记申不极的一脚之仇,一副显然是被申不极踹惯了的模样,心思活络,一见申不极黑了脸,顿时醒酒,连忙打断圆场:“郇侯还没尚公主前就洁身自好,尚了公主之后就更是驸马典范、皇亲楷模,我辈叹服——”

    郇寰定定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只朝已经坐立不安的滕文彪颔首示意,随即推门出了包厢。门还没关上,他就听见滕文彪大骂:“滚滚滚,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听听!你们说的是人话吗……”

    冬至迎了上来,“主子?怎么喝了这么多?”

    郇寰拂开冬至要扶他的手,靠在栏杆上阖目休息,“去结账,今夜的酒钱我付。”

    冬至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悻悻去时还忍不住嘀嘀咕咕。

    郇寰轻声笑了出来。笑过,那种满堂焕彩里的孤寂落寞就不请自来地爬上了心头。他现在脑中空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去想些什么,只是忽然间方才华屹的嘲讽又响在耳畔。

    他又要有孩子了。

    可真的,太不是时候了。

    郇寰生出了更稠更重的悔意。

    沈明枳的身子远不如从前,他们两个的芥蒂也尚未解开,苏州府的事情又出了这么多波折,刑部的事情也天天山堆海积,还有个捅他刀子的寇一爵。他最烦杂事琐事,却不得不为了杂事琐事摧眉折腰、四处奔劳。

    最重要的是沈明枳。

    有了这个孩子就有了血脉的羁绊,赵王派中对她的疑虑或会消减,她也大抵会舍不得再像代帝南巡这样一人远走。可他想到了远走岭南、抛夫弃子的苏霁,沈明枳这般爱护与她并不同母的弟弟晋王,想来也不会这般冷硬。

    但她的身子会彻底地垮下来,年岁不永,疾病缠身。

    她骨子里应当是极其洒脱昂扬的人,骤然天地翻覆落入这样的困境,她必然更加失意。

    可将这个孩子流掉,大概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太不是时候了。

    可何时才是最恰当的时候?得了这个孩子,他该诚心诚意上山拜佛烧高香才是,怎能抱怨一切来的都不能恰逢其时?

    春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那天他分明没有喝酒,却也拒绝不了她,拒绝不了自己的混账。现在,沈明枳去临川郡主的庄子上躲清闲,他连远远一面都见不上,一句话也没法说。

    郇寰长长吐出一口气,刚要下楼去找冬至,就听见隔壁包厢门口有两个人在说话。

    “恩师至交爱琴如命,还望祝先生赏脸。”

    “宁公子的好意,祝某心领了,只是……”

    “我知道祝先生此行是为了遗思公子手稿而来,宁七曾蒙遗思公子指点,于乐府中亦有旧识,遗思公子既曾暂驻乐府,想来宫中乐府或可寻得公子些许旧迹,宁七虽为外臣,但若真想入乐府探寻一二并非无法,祝先生——”

    宁晨铎朝他郑重一拜,朱遗温搀起他,长长叹气:“宁公子,您的这位恩师至交是已经告老的阎阁老吧?”

    “正是。”

    朱遗温再度叹气:“宁公子,祝某在此深谢,只是……家兄之事,萦绕于怀,祝某曾指天发誓,再不为王侯公卿登堂演奏,宁公子痴琴,琴技已登堂入室,多加感悟必有大成。”

    “先生!”宁晨铎拦住了抽身要走的朱遗温:“宁七有一旧友,非王侯、非公卿,只求与先生一见,宁七的那把‘羊左’就是此友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