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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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愿夫人万万岁》 

    “我妒忌他。”连澈说。

    他剥完了手中的橘子,转而递与了须叶,“我妒忌他与你在一起三年之久,日夜相对,情投意合。”

    是八年。须叶暗想。前世五年,今生三年,一共是八年。

    说起来真是老夫老妻了。八年,若是他们的孩子还在,这样长的时间足够教会他像隔壁府学里的孩子一样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了。须叶的小产后遗症至今都还没个了结。

    她甚至跑去问过一个传说中能够通灵的巫师,尔后又觉得巫师说话过于高深玄奥,她回去抄了三百页经书,也没搞明白。

    失子之痛,还是宛如切肤。

    然清见却嫌不够,有事没事就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她小产那一晚差点丧命,清见却是彻夜不归,两个月后,带回了一个已然怀孕两月的女子阿瑾。

    阿瑾的肚子一日复一日大了,她就坐在庭院中,在暖阳下抚摸隆起的小腹,哼起家喻户晓的童谣来:

    “朱瓷碗,青铜镜,女儿梳妆小窗下。吾郎归时,面若红霞不必画。”

    彼时清见捧着笏板下朝回来,阿瑾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期待地说道:“大人,可感觉到了?”

    “什么?”清见一愣。

    阿瑾欣喜地说:“他会动了,今晨起他便会动了!”

    一大群侍从侍女,讨好似的上前笑作一团,登时一扫府里数月的沉闷,喜气洋洋起来。须叶远远看见清见长舒了一口气,他说:“这孩子定然像你,活泼得很。”

    “是啊,二夫人养得这样仔细,小公子必定健健康康的!”

    清见亦微微笑道:“辛苦阿瑾了。孕中劳累,我在朝中也顾不上你们母子,今日已和郎中说过,以后每日两次诊脉,府里补药、瓜果一应备足,有什么便说,千万莫要委屈了。”

    哦。

    须叶略一低头,继续抄道:“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最后一笔还没抄完,纸却被泪水浸湿,眼看着字字融在一起却毫无办法。

    傻得很。傻得很。

    所以他还没断气的时候,须叶让他死了个明白。

    “我真的烦死你了。你死后我得去书院请一块匾,上书苏清见真该死。

    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便是你非要在门口点着灯睡觉,那烛光几乎每晚都把我晃醒;还有你非要在画堂里挂着那幅丑得不行的画,说是三岁的时候所画,别人夸你是个少年才子。到现在我都不觉得那是一句好话;

    “中庭那株桃树……分明长得好好的,你非要把它移到后院,后来就再也没结过果子。我劝你把它挪回去,你说它会不习惯。你把人家挪出去的时候有考虑过它不习惯么?它若是习惯了,怎么可能结不出果子?

    “所以我把你的药换了,现在倒是解气得很。那日阿瑾问我,说若是你病重怎么办?孩子没爹可不行。我与她说了只要有钱就能有爹,她也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当日清见沉默很久,才问她:“果真这么烦我?”

    “千真万确。”须叶道。

    清见死后,须叶亦端坐在同样的地方,发现后院的桃树莫名顺眼了很多。天已凉了,上面挂了几枚青涩的果子,已有了拇指大小。

    她面前的席子上摆了一盏清酒,还没喝,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阿瑾打翻在地。

    “夫人不要犯傻!”阿瑾双目红肿,显然是已为清见哭了半日,“夫人,大人泉下有知一定不愿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请你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他若是泉下有知,恐怕要上来亲手掐死她。

    须叶淡淡道:“阿瑾,你好好把他生下来,莫要辜负了你们的孩子来这世上一趟。”然后伸出手,把还没加进酒盏里的剧毒吞下了肚去,“至于我么,我一定得带他去给我的孩子认个错。”

    她说完这句话,阿瑾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夫人!这孩子不是苏大人的!”

    “什么?”

    “孩子……不是大人的。我那郎君不知所踪,我才发觉自己已然有孕……女子若是未婚有孕,大抵会被族长判去沉湖。”阿瑾泣不成声,“为保这孩子平安出世,求了大人,求了大人帮我……所以……”

    ……你们怎么不早说???

    须叶于是乎重生了。

    她重生于他们成婚前不久,一切都重新来过。只是再看见清见那张欠扁的脸时,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为何不说实话呢?他若是说了,这一切根本都不必发生。

    须叶决意此生好生补偿他。

    非要在门口点灯?好,点!她拆了旧衣做一块小罩子,夜里遮了眼睛睡便是了;非要挂那幅丑得不行的画?好,挂!这画细看之下有著名画师的风范,我夫君他三岁时就是个才子;非要挪那棵树到后院去?好,挪!反正家里又不缺那两个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