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朋友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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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听了,当真如三藏得真经,久旱遇甘霖,只喜得两颊潮红、双手直搓,一个劲儿地“妙,妙啊!”
他原地转了不知多少个圈子,喜不自胜,两道浓眉振翅欲飞,拉着晏同光的手说:“贤弟,贤弟啊,自此你我便是骨肉手足,不是血亲,胜似血亲呐!”
晏同光谦虚一回,“哎,八字还没一撇呢,兄长且先去办正事要紧。www.hongjiage.com”
“对对对,瞧我,都欢喜糊涂了!”王恒眉开眼笑,掉头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冲他喊,“贤弟,改日请你吃酒啊!”
“好!”晏同光也跟着笑,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等王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晏同光逐渐收敛笑意。
此番七分为王恒,三分为自己,正好试试胡元宗的底细,来日自己若与牛旺斗法,用得上。
别过王恒,晏同光一溜小跑去了卤肉铺子,那摊主老远瞧见他便喊:“可算来了。”
“有劳有劳,”晏同光笑道,“衙门里有事略耽搁了些。”
“不值甚么,”摊主自后头盖着棉垫子的缸里拎出一个大荷叶包,又有一只拳头大小的粗陶小罐,邀功般絮叨起来,“相公,给您挑了最大最肥的。刚还有两人来要蹄膀,我说没了,他们还不信哩,只道后面那不是?我便说那是人家一早给了钱的……这罐子里是卤汁子,浇着吃滋味儿更浓些。”
晏同光连连谢过,才想着对方怎么忽然这样体贴,却听摊主搓着手问道:“相公,先前我家每月只交一两银子的税,可前儿忽然有人来说,下月却要一两七钱,问就说是甚么人手多了,甚么朝廷规矩,我们也不懂,您看?”
晏同光认真听完,细细问道:“哪个来说的?是只来了你们一家,还是整条街都说了?是只下个月多交呢,还是以后月月多交?来人穿什么衣裳?可曾出示腰牌?有没有说多出来的银子交到哪里去?或者还有什么旁的话?”
卖蹄膀的摊主本是病急乱投医,想着不是熟客,自己日常也未曾打点,未必搭理,不曾想对方竟很上心,一时被问懵了,忙转身叫浑家出来。
他媳妇面粗心细,打从晏同光过来便躲在后头偷听,见状忙将油腻腻的双手往围裙上擦了又擦,先倒了一杯热水端着,陪笑道:“相公吃茶。不止我们一家,昨儿下晌我便悄悄打听了,这街上不少铺面都得了信儿,有涨三钱的,有涨五分的,都是些小店。来人么,二十来岁年纪,黑面庞,粗声粗气,怪凶悍的,相公,我们哪里敢要腰牌看呢?”
两口子日夜操劳,赚的是辛苦钱,一年能有三十两就谢天谢地,且都是边挣边花,勉强供养一家子罢了。
若以后真的要每月多开销七钱,一年就是八、九两银子,还叫人怎么活呢?
二十多岁的黑脸汉子衙门里比比皆是,这个描述也指望不上,不过一听都是些小店,晏同光心里就有数了。
纵然胡元宗是个贪官,也是要脸面的贪官,王恒悄悄给他送画都要三推四让的,怎么可能刚来就开始公然刮地皮?
即便要刮,以胡元宗的身份,自然要从那些乡绅、财主和大店下手,随便找个由头便可名正言顺,几百几千两的孝敬玩儿似的,指望这点儿小店的三钱五厘够干什么?
晏同光慢慢往街道两侧看了几眼,心中飞快盘算:
整条街绵延数里,共有大小铺面、摊位上千,七成都是小买卖,哪怕被勒索的只占三成,一家照五钱,加起来便不是个小数目。
如此大的动静,必非一人所为,惹了其中一个,就是惹了一窝。
只不知到底是谁这样丧心病狂。
“此事非同小可,”晏同光大略有了思路,低声对那夫妻说,“你们且先不要声张,待我慢慢想个法儿,过几日再来。”
夫妇二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真肯帮忙,千恩万谢,又要包几斤烧肉与他。
晏同光坚决不受,见他们神色惶惶,惟恐不给银子不办事,复又笑着安抚道:“我若要你们的东西,跟他们有什么分别?”
家去时晏母已经等着了,见他回来才放心,“不是说今日早散衙,怎得这早晚才回来?”
“也是巧了,遇见几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如今家里有了进项,晏母也不拦着儿子“大手笔”买肉,主动将那大蹄膀放在瓦罐里重新煨热,又浇卤汁,“真好。”
这家蹄膀做得极好,肉是好肉,料是好料,更从不吝啬柴火,一整宿炖得稀烂,肥腻腻肉皮子颤巍巍,红棕酱汁胶一般粘稠挂壁,颜色香味都渗到蹄膀最里头去了。
娘儿俩美美吃了一顿,心满意足,又商量着明天将剩下的放些干豆角子、油豆腐一起炖了吃。
初二不上衙,初三晏同光在衙门里暗暗观察,又借故找赵老三问过今年新动向,确认胡元宗根本没有私自下令增加赋税,朝廷更无相关动向,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