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衣无缝(一)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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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边的男鬼不要捡》 

    “荒唐!我当了五百年阎王,还是第一回遇见这种事!”

    坐在案前的男人激愤之下卷起手中的书册,重重敲在桌上,震得旁边侍从左右的牛头马面不由一低头。

    两位鬼差互相使使眼色,最终还是牛头维持着低眉顺眼的模样,大着胆子道:“地上的那位皇帝已经修书到地府,请您尽快解决江州之事。”

    “他们人间乱,我们地府就不乱吗?用不着他催!”中年男人气得直捋长须。与大多凡人想象中不同,这位阎王爷面貌并不凶神恶煞,倒文气得像是个秀才。他重新摊开书册,左手还忿忿难平地捻着胡子,“赶紧去点几个鬼差,查清楚江州城究竟怎么回事。”

    主管鬼差的马面连忙点头哈腰:“阎王爷,咱们这几年本来人手就比常年少,现在因为江州那怪情况,生死簿生出了许多错乱,地府里已经忙成一团,实在难匀出多余的人手。剩下几个鬼差也都是只有武力没有心眼的莽夫,斗斗鬼还成,要去探查这么重要的事况,恐怕难以胜任呀。”

    “没人?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去?”阎王瞪眼。

    牛头眼睛一亮,“好办法呀!阎王爷您亲自出马,这事定然解决得妥妥当当。”

    “我去了,这阎王爷的位子你来坐,地府这一堆事你来解决?”阎王气极反笑,挥了挥手,“别废话了,把无常的名册取来。”

    马面恍然大悟:“跟阴间的鬼差比,各位无常确实更为见多识广,能力也不弱,实乃妥帖的人选。只是诸位无常平时都要在辖区内拘魂役鬼,总不能抛下原来的工作不顾。莫非是抽调几位无常去江州,再挑选新的无常补上他们的空缺?”

    阎王翻着牛头恭敬呈上的名册,沉吟片刻,指头点在了其中一页,“不必这么麻烦,遣这两位无常去便可。”

    “若到三月十六还未解决……”他语调一沉。

    “自成为无常以来,还真是极少见到如此干净的地方。”

    通往江州城的大路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缓缓移动。时值白日,照理正是车马人流如织的时候,大道上却不见其余路人。而唯二的行人似乎也不能以“人”来衡量。

    发出方才感叹的正是其中身着黑衣的青年。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从容,仿佛不是在徒步赶路,而是端坐在高楼金阁上饮茶听琴——这种语气一度被他的同僚评价为“拿腔作调”。而披在他身上的那件黑布斗篷,样式朴素得跟麻袋没什么两样,居然还能被他穿出几分飘若游云的典雅。

    要不是他白发绿眸的外貌又太过奇异,手里还拖着一条铮铮作响的铁链,这位名讳“天衣无缝”的黑无常或许会被旁人误认作一位高门富户出来的公子少爷——虽说普通人一般也看不见他就是了。

    他方才所说的“干净”似乎并不单指这条过于荒凉的大路。天衣无缝的话似乎还未讲完,他接着以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道:“这路上倒也空旷。听说江州城分外繁华,不曾想眼下竟连一个行人也无,看来此番异状对人世影响颇大……也不知地府如今乱成什么样子了。”

    一路行来,他都像在自言自语,身边的同伴却一声不吭,仿佛懒得搭理他。天衣无缝显然习以为常,依然自顾自说着:“不过不论凡人,连土地神都畏惧异状,只把我们送到城外,还劳我们走了如此长一段路。但如今一看,这江州城还真是干净得过分,莫说鬼魅,普通的游魂也瞧不见……啊,这样想来,这一趟生死簿上岂非记不了多少拘魂的业绩,不过对于我们两个倒是正合心意。”

    谁料这位黑无常一身气度优雅雍容如画,唯独口舌闲不下来,让人怀疑他生前莫非是个哑巴,才要找机会把没说的话尽数补上。好在他现在的搭档倒不介意这点话痨,任由他说东说西,只都当作耳旁风罢了。

    天衣无缝正独自款款而谈时,他和另一位无常已经停在了路的尽头。青天下江州城的城墙巍峨矗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红漆黄铜的城门不合时宜地关着。

    天衣无缝的话头总算顿了顿。他一双翠绿眼睛望着紧闭的大门,像是透过门在看城内所谓“干净”的景象,然后伸手抚上城门。宽大袖子下露出的手指苍白细瘦,不似活人。

    “门是关着的,看来至少是日暮时分发生异状的。”他又说,“小白,你可知此地为何会是入夜才发生异样的么?”

    “为什么?”另一位无常总算应声了,简短得跟她的同僚形成鲜明的对比。语气也没什么波动,像是对答案也不怎么感兴趣。

    “因为‘江州’音似‘降昼’,白昼已降,就是入夜了。”

    “……”

    一阵沉默后,天衣无缝转头叹了口气:“这个玩笑好歹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小白你也勿要一直默不作声呀。”

    白无常原本正盯着关闭的城门,闻言看向天衣无缝,很给面子地微笑了一下,只不过笑得实在称不上真心:“这个笑话太牵强,下次继续努力。”

    评价完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