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永安帝姬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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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邺朝敌军攻入崟朝皇宫时,是霜降之日,而文景帝众多儿子中唯一的女儿。www.chenxiao.cc
永安帝姬虞归婳是在立冬时死的。
终年阴暗的地牢里,仅有张附着旧尘帐幔的木床,干净被褥却给予不了半分温暖,四周漆黑阒静,只余个砖块大的小窗口照明,能渗入几缕天光,可窥探外头一隅景色,这样压抑的环境,若被关久了指定会疯魔。
女子光脚站在冰凉刺骨的地板上,单薄的长裙不足以抵挡严寒,她不过碧玉年华,容貌般般入画,秀色可餐。
可经历国破家亡后,就似株明艳的玫瑰被狂风暴雨摧残,只剩枯枝烂叶,面如死灰和憔悴,一双清凌凌的杏眼不见往昔天真烂漫,只有深不见底的恨意。
今日立冬,难得的艳阳高照,却突如其来下了场大雪,弥天雪絮宛如碎琼乱玉,铺天盖地纷飞仅半日,方圆百里便陷入银装素裹中。
“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这样早,”虞归婳仰头望向那小窗口,声音轻而缥缈。
她冷得全身已经麻木,身形纤瘦孱弱好似一阵微风就可以轻易刮走,四肢被捆上粗铁链,因此往前僵硬走几步时,地牢里就回荡铁链的碰撞声,虞归婳伸出手,想触摸透过小窗口闯进来的阳光。
手腕的铁链倏而一紧,只差一点就可以接住这温暖,虞归婳苦笑几声把手放下,双眸似潭死水,呆呆望着窗口。
身后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清新冷冽的空气灌入,虞归婳转过身,原先死沉的眼眸顿时充满滔天恨意的戾气。
她不说话,就这样恨切切看着面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看久了她便几欲作呕。
“杳杳,”殷蘅温柔地唤她表字,如此悦耳的声音,再配上他这张面若冠玉仿若谪仙的脸,属实让人心花怒放,产生情愫。
光风霁月的人,这张面皮下,是比厉鬼还可怕恐怖,比苍蝇臭虫还恶心。
虞归婳面上满是厌恶,嗓音沙哑怒声呵斥:“别这样叫我,让人恶心的慌!”
殷蘅见她穿着单薄又光着脚,地牢里阴暗潮湿,目露怜悯,闻言心随之被刺痛,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朝外头的宫娥道:“都把东西拿进来。”
几名宫娥手里各拿不同的物品走进,一床上好的新被褥,几个汤婆子和烧得火旺的炭盆,还有吃食点心,与盆冒着热气的热水。
她们利落收拾一番后点了几盏蜡烛便退出去,地牢的门被关紧,也渐渐变得温洵明亮。
殷蘅朝她走来甫要抱住,虞归婳侧身躲开,眼眶泛红,咬牙切齿道:“棉司檐,你来做什么,如此假惺惺又有什么阴谋!”
说完才回过神,自嘲大笑:“你不叫棉司檐,也不是大漠来的棉商,你是大邺朝邕亲王世子!”
大邺朝邕亲王,共育有三子,长子殷蘅温润如玉,能文能武,比孝德帝的太子殷旭以及余下皇子还要出类拔萃,深得民心。为灭掉素有“金库”之称的鄞朝。
他们处心积虑,不惜使用下作手段,让殷蘅扮做大漠来的棉商,初到崟朝被骗而成了落魄之犬任人欺辱,崟朝太子虞君尧心善仁厚,恰好遇到殷蘅便招抚一二。
殷蘅带着目的而来自然不会放过,太子喜读诗书满腹经纶,他亦是学富五车,一来二去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起初的虞归婳看到殷蘅时,只感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在现实有了具体形象,她向来眼高于顶,并没有倾心爱慕。
可在母后生辰宴上,她将练习许久的花间醉梦舞献上,殷蘅将她此番美轮美奂的舞姿给画下,太子虞君尧题字。
是宋玉所写的《神女赋》中“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忽人间”,不可不畏旷世之作,流传出后永安帝姬便是艳绝天下,收获许多美名。因此,她与殷蘅慢慢有了话头,他不似寻常男子那般无趣反感,虞归婳也不知何时对他十分痴情。
文景帝就这么个女儿,自小千宠万爱长大,对待择婿要求多而严苛,殷蘅竟都能通过。
她排行第六,有五位兄长三位皇弟,对殷蘅也是称赞不已。
殷蘅就犹如天降良缘般出现,他们情投意合,在霜降也是她十六岁生辰时,大婚了,没等来普天同庆,阖宫喜乐,倒是等来敌军轻而易举攻破皇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是个非常惨烈的夜晚。
崟朝国土面积小,领兵而来的邕亲王早已经和殷蘅里应外合,安插不少眼线和精兵,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城。
她的父兄和众将士们皆披甲提剑上阵抵御外敌,可崟朝已经如同掌中物般被包围,一夜过后,国灭了。
那夜的九麟大殿充斥浓重血腥味,为她庆生要系上红绳的黄金长生树依旧熠熠生辉,她的母后被绑在龙椅上,被邕亲王砍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而苦寻良久的永安帝姬和九皇子,就藏匿在龙椅之下的密室,除了文景帝和沈皇后再无他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