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日祭神礼(二)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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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胡安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踩在踏石上,她局促地提着衣摆,露出一截套着白袜的小腿。
迹部绅士地停下步子,向她曲起了自己的臂弯。胡安盯着脚下的踏石,自然地将手搭了上去。
“我讨厌雨天。”她发自内心地抱怨着。
迹部想要去的地方胡安也没去过,她没办法只能跟在他身后走一些曲折又复杂的小道。日式庭院中少不了的水池和踏石,还有不成路的小径,这些都让穿着和服的胡安寸步难行。更别说走出茶室后,体感温度瞬间降了许多,单薄的色无地根本无法抵挡这陡峭春寒。
迹部的目光落在胡安搭在自己臂弯上的那只手上——这只手比他想象地还要孱弱、苍白,他可以看见她手背上青紫的血管,即便隔着衣物他也依旧能想象出这只手的冰冷。
这样想着,他身体一转,后退一步迈上池岸,修长的手臂从胡安轻轻搭着的掌心下紧贴着收回,他的手背擦着胡安的掌心抽出,然后手指拢起轻轻地握住了她裸露着的冰冷指尖。
胡安惊讶的眼神落在他牵着自己的手上,接着移至他的面庞。
“这也是你的绅士之举吗?”胡安固执而认真地问道。
“本大爷对女性一向体贴如此。”他的语气就如同他的目光一样,似乎从来没有轻柔的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都仿佛是在背诵教义。
胡安郁闷地瞪了他一眼,手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指尖。迹部微微失神,连着一双凤眼都有那么片刻的睁圆,他低头看着胡安,只看见她的发顶——此时的胡安正艰难地提着衣摆迈着步子跨过踏石间的水缝。她无意中的亲厚取悦到了迹部高调的一颗心,他向后一步,将胡安轻轻拽上了池岸。
胡安几乎是被迫着跳上的岸边。惯性推着她踉跄着向前,她来不及反应便撞进了迹部的怀里。
没有片刻疑虑的,她立即撑着迹部的胸膛将他推开,就和她在舞会上推开靠得过近的忍足那样自然和不假思索。
“你故意的。”她斩钉截铁不由反驳地抢先定义罪名。
“难道不是你自己贴上来的吗?”迹部的另一只手撑着伞,此时还不望往胡安这边倾斜,替她挡住这绵绵细雨。
“不要追求言语上的得失,这是没有意义的。”胡安心知肚明刚刚就是迹部的恶作剧,见他反驳也不想顺着他的话下去继续那样白痴似地争论对错,可好胜心又绝不允许她轻易沉默服输。她磊落地道出迹部的小心思,又如长者般教诲,这言语措辞间视角态度的高人一截令她感到熟悉的愉悦。
对于胡安的小心思迹部把握得同样准确,与自己在物质上的极尽华丽和铺张不同地是,这人对于面子的执着与姿态的漂亮有着不计成本地狂热追求,胡安的排场更多地要展现在姿态的高昂上,而他也早就知道她同他一样高傲。
“我们继续走吧。”胡安看着面前的人满不在乎地转身,气鼓鼓地跟上,她走在伞下,与迹部并肩走着,于是她看不见迹部脸上的笑意。
“迹部你如果一直都这样的话,是会让喜欢你的人很容易受伤的。”胡安努力跟上迹部的步伐,认真地提醒道。
迹部自然明白她这句话不会是在暗喻自己,先不提她究竟有没有主动表达心意的自觉,就凭这随意的提及方式也全然不该是她的风格。属于胡安的示爱方式,大概比起她唱起歌来的气势还要恢宏盛大。迹部觉得,她可能说的是别人。
果然,胡安的下一句话便应证了她的猜想。
“我见过二宫铃绘几面,她确实是个大美人。配你着实有些浪费了。”胡安极为坦荡地说道。
迹部早已习惯周围人都将他与二宫栓连在一起,过往他从来不曾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那时他还欣赏着二宫身上一切客观、坚韧的优良品质,哪怕如今他也如此看待二宫。只是如今从胡安口中听得这些他早就习惯了的谈资,才惊讶地发觉这件事对于自己而言并不是毫无波澜可言的。
“是谁这么告诉你的?”迹部问道。
“你不会还想否认吧?”胡安笑着说道,“在这方面太缺乏自觉并不会让人觉得你矜持,反倒只会让人讨厌你的冷血。”
迹部挑着眉,期待着她接着往下说。
“我知道男性在这种时刻强调自己的纯洁性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一是得意,二是献媚。得意自己隐隐掌控了这段关系的解释权,反正一段关系中卑微地总是更认真的那一方;二是献媚,凸显自己的存在感与选择权,人们总是觉得只有一个选项的人是狼狈和被逼无奈的,从而更向往崇拜拥有更多选择权的人,如此一来,拥有解释权的人也仿佛有了选择权,他们拿乔作怪,窃窃自喜又顾影自怜。但其实这一切都很愚蠢可笑。无论是崇拜的人,还是洋洋得意的人,在人格和觉悟上,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只有一个选项的人的英勇与魄力。”
迹部完全不惊讶胡安能说出这样一篇论调,要他说,胡安能这样坦荡直抒才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