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楼梯拐角下去，是片空地。

    再不远的地方就是篮球场，因为是阴天，这个点没人打球。

    几个青年向空地走着，时不时嚷几句，张耀尤其嚣张，他把外套扔到地平面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嘣”的一声扔了出去，打火机摩擦着水泥地，炸出了火花。

    萧野和关修都没搭腔，只是不耐烦的跟着，二爷点燃一根香烟递到萧野手边，他没接。

    “别了，贺老师不喜欢我抽烟。”

    “行。”关修淡淡的应着，把燃着的烟朝向手心，按灭，别在了耳朵上。

    到了深秋，天气早已不算清爽，树叶落了一地，空地被树叶围着，因为不久前刚下过雨，凹凸不平的地面积了些水。

    张耀推了推一旁站着的青年，把他手里的烟夺走。“狗强，上去点炮！”

    点炮，也就是打火，两边约架，要先有个人上去打一下火，算是给个提醒，免不了挨几下，或者给人一个提前认怂的机会。

    被叫狗强的人，大冷天的只穿了件薄秋衣，裤子短的护不住脚腕，一身的社会气息。

    盯着眼前扬名在外的关修，他倒也不怂，走过来，一拳捶在关修肩胛骨上。

    可惜，还没等他再出手，萧野就直接把人踹了老远。

    “别磨磨唧唧了，天天说我娘，今天小爷就让你看看，长得秀气，可不代表拳头没力气。”

    张耀扶起狗强，看自家兄弟捂着肚子喘气，恼怒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摔了出去。

    “行，今儿个谁认怂谁就是孙子！”

    因为萧野这边只有两个人，张耀倒也讲规矩，把受伤的兄弟推到一边，和另一个人一起扑过来，像条疯狗一样，不要命的下狠劲儿出手。

    关修抽起手肘砸人后背，到底是个混混头儿，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三两下就把人揍的直求饶。

    架着小混混从后门上去，卫衣的领口被撕开了几厘米，关修把耳朵上的烟叼嘴里，绕了一圈去找白欢。

    “二爷、二爷，我输了，我认怂了，您高抬贵手，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这小混混吓的差点尿裤子，刚才嚣张的气焰俨然不见，面色发苦，连连求饶。

    关修单手提着他，下楼站到白欢面前，看他依然等在原地，手里的烟只剩下烟头，火已经熄了。

    酸楚阵阵涌上心头，关修把小混混放开，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欢儿，烟什么时候灭的？我是不是......输了？”

    白欢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以前天天以“二爷”自称的小混混，如今正小心翼翼的，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架输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第一滴，不紧不慢的滴在了白欢的心尖上。

    他眸若星河，淡淡一笑，万千流光溢出眼眶，慢慢的钻进关修怀中。

    “烟是我掐灭的，它还没燃完呢，二爷怎么会输。”

    “真的吗？”

    无数心结都在瞬间瓦解，千言万语汇聚心头，好像什么都该解释，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解释，白欢把烟塞进关修手心里，等眼泪从下巴尖上溜走才缓缓开口。

    “带我走吧。”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他哪哪都是好的，自己什么都比不上。

    他学习好，他长的好，他性格好。他很可爱，很单纯，很像小白兔，是个象牙塔里不问世事的小少爷。

    他是坐着摩天轮的白净宝贝，自己是喝着脏水长大的腌臜泥鳅。

    白欢又何尝不觉得，自己才是泥鳅。

    练的熟的不能再熟的普通话，只是为了不被他的二爷嘲笑。

    深夜偷偷哭过后，舌尖尝过一遍又一遍他喜欢抽的烟。

    大腿里面纹着他最喜欢的小青龙，不浅不深的，欲近欲退的，自我怀疑的。

    你该不该是我的，我配不配拥有你。

    遇到你之后，我把自己弄坏了，我有了窥探欲，我有了自卑感，我期待你说你愿意，我奢求你说你爱我。

    直到某天你大声告诉我你爱我，我终于咬断了圈住我的缰绳，用尽全力奔向你。

    ……

    皮肤被暗戒划破的那一瞬间，萧野终于反应过来，狗强身边跑过来的人是贺心舟。

    这一愣，让脸见了血。

    耳鸣一般，世界忽然死了，一种刺耳的破碎声传来，张耀捂着额头倒在了萧野脚边。

    雨越下越大，身体不受控制的停下来，只剩下心脏还在运转。

    “扑通、扑通...”

    脸被一只大手抬起来，血混着雨水往下流。

    狗强跑过来的脚步声，张耀混淆的惨叫音，液体沉重的敲打声。

    萧野抬头努力睁开眼睛，不想让雨水阻碍了自己的视线。

    他看到贺心舟张开嘴巴，笑着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