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独孤娘子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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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有嘉宾》 

    保州北控三关,南达九省,地连四部,雄冠中州。是大都南下的第一大都会。

    保州城西有大清河,河水水质是北地难得的清冽。被誉为“大梁第一利刃”的保州镔铁局便位于大清河之畔。

    镔铁局下设三局——专管锻制的冶火局,酸洗镔铁特殊花纹的金水局,负责抛光的神耀局,其中以冶火局最为核心,非信重之人不得入。三局又下辖若干坊,分管专门的事宜。

    这日,荣龄换上绛色的公服,自金水局管事手中取过辛日的出入令牌,叫一名人高马大的魁梧妇人上下摸个遍后,她才袖着两手,进入金水局下辖的磨洗坊。

    北地日短,寅时的天色尚暗。

    荣龄忍下哈欠,又抖抖刻意驼起的肩背,似是要抖去一身的困意。

    “惊蛰!”二进院的甬道传来一声呼唤,荣龄仔细辨析音色,是春芳。

    “惊蛰快猜猜,我是谁?”她自暗处快步走来,又一指同行的几位妇人,“她们又是谁?”

    荣龄很是无奈,自她露出不认人的症状后,春芳就日日当个乐子,逗她没完。

    那日,荣龄托了几道,与一个专为镔铁局招徕匠人的掮客搭上边。

    掮客收了银子,领着荣龄找到镔铁局三局之一的金水局——冶火局太过机要,他还使不上力。

    “贺大人,这是我老娘的嫡亲侄女,前头死了男人,叫婆婆和小叔磋磨得不像话。”掮客在袖下递过一只装了银豆子的荷包,“几日前,黑心小叔要将她卖给隔壁村的老鳏夫,她那婆婆也点了头。”

    “她实在待不住,这才跑回娘家,找我老娘。”掮客凑过身子,讨好道,“贺大人可怜可怜她一个寡妇吧。”

    金水局管事贺方先是叫一口一个“大人”捧得飘飘然,听清掮客来意后,他本想刁难一句“这是你领来的第几个老娘的亲侄女了?”,可他两指一捏袖中的荷包,便不再多说。

    “也是个可怜人,”他轻慢地看一眼面色蜡黄,眼神卑微的女人,“叫她明日上工吧。”

    事成后,掮客再三叮嘱荣龄,“记着,你是个寡妇,叫婆婆和小叔逼得活不下去。可别说岔咯。”

    荣龄不解,“为何一定是个寡妇?”

    掮客将目光投远,遥遥看一眼镔铁局的正堂,“因为…镔铁局的主事是独孤娘子。”他意味不明地一笑,没有再细说。

    直到荣龄以“惊蛰”这一化名进了金水局,她才明白掮客的笑中为何几分敬服,几分轻蔑。

    镔铁局中的匠人,一半都是寡妇。

    “寡妇怎么了?十金一柄、叫敌寇胆寒的镔铁刀可是由我们锻打、磨洗出的。”说话的正是春芳,镔铁局中的“独孤氏第一吹”,“独孤大人招了我们,叫我们抬起头来学艺,用自个的手艺养活家人,没有比这更叫人快活的了。”

    这一半是叫人敬服的独孤氏。

    而另一半独孤氏,来自相好的诋毁。

    据传,独孤氏也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而比是非更多的,是她的相好。

    独孤氏相好三千,各种长相、做各类营生的都有。

    她的情意来得快、来得浓,可上头的劲一过去,又冷清得紧。总惹得一群男人心口刚热,便又被撇下。

    事关风月,不论男女都不得洒脱。

    于是,在一群骂骂咧咧的怨男的诋毁下,负心薄幸、水性杨花的骂名算是跟定了独孤氏。

    连带的,镔铁局的寡妇们也没了好名声。

    可一群将独孤氏奉若神明的寡妇不在意——她们尝过太多世情的冷暖,镔铁局于他们早是世间唯一的桃源,三两句风凉话算得了什么?

    为了融入大伙,荣龄一面竖起两手,朝大都的方向拜了拜,只求三年不曾相见、她甚至记不起长相的便宜相公张大人别被她这胡言乱语说得折寿,一面则心安理得地顶起寡妇的名号,加入同僚们时不时的讨骂黑心婆婆与小叔的行列。

    正是在这一过程中,荣龄一时不查,暴露了她绝不为外人道的一项弱点——脸盲。

    这事得从许久之前说起。

    说起荣龄郡主,便是清远楼最为碎嘴的说书先生,那也要赞上一句。

    一则出身名门,乃是圣上的胞弟,南漳王爷的独女,那叫一个龙血凤髓,人品贵重。二则承父遗志,战功赫赫,南漳王爷战死后,郡主统帅南漳三卫,几年的时间,打下南境诸国,又啃下前元朝廷割据的半壁江山,如此英武的巾帼,倒叫一众男儿郎羞惭。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若非要说,郡主有什么不是,那约莫,可能,也许,大概是,郡主面冷,不大好亲近。

    可行军之人,多数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冷硬一些,也不能算作过错。

    然而,正如写出“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的七绝圣手王昌龄死于一尾鲜美的查头